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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這個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哪怕同一階的位分裡頭,照樣有高低可講。只是稍稍顛倒一下次序,對皇帝而言算不上什麼大事,對蔣家卻是天壤之別——只要家中仍有個貴妃在,便能維持表面上的光鮮。
算下來這也是蔣家出的第二位貴妃了,但願這位的下場會好些……蔣太后想起遠在冷宮的嫡親侄女,不由得一陣心酸,倘碧蘭知道她妹子步上後塵,心裡不知是何感觸?
抹了把眼淚,蔣太后沉聲道:「你要抬舉夏氏,哀家攔不住你,只是一樣,哀家還是得囑咐,皇帝你須記著,偏愛一人是帝王大忌,雨露均沾才為蒼生之福。如今你年輕,自然覺得哀家危言聳聽,等再過幾年,你便知道哀家深意了。」
劉璋淡淡一笑,什麼深意,無非是怕他有個三長兩短,皇長子又太小,憑夏氏一人不足以壓服群臣;但,多找幾個嬪妃生孩子就能解決問題了麼?一個帝王倘要靠床幃之事來實現權力平衡,未免太不中用些。
劉璋淺淺施了一禮,便揚長離去。
蔣太后看著這個孩子的背影,不禁長長嘆了一聲,先帝是對誰都不上心,皇帝卻只對一人上心,當初她也曾怨恨先帝無情,可如今見到璋兒走上跟他父皇完全不一樣的道路,蔣太后卻不知心底是何滋味。
大約她跟這一大家子,天生就不能相互理解罷。
*
冊封的諭旨很快頒布下來,夏桐的皇貴妃之位是板上釘釘的,亦在眾人意料之內。至於李蜜跟王靜怡,兩人對封妃原本只抱了五六成的指望——畢竟還有一干強大的競爭對手在呢,那些個女人哪是好惹的——如今抱著滾燙的聖旨,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哪還計較什麼位分不位分的。
倒是馮玉貞的喜悅打了折扣,她原盤算著自己會成為四妃之首的貴妃,也好回去光宗耀祖,誰知這會子倒把她跟蔣映月調了個個兒,顛倒過來了。
馮玉貞有些不樂意,甚至懷疑聖旨寫反了,便去找夏桐理論。
夏桐很坦白的告訴她,「這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陛下都說不上話,你指望我能做什麼?」
馮玉貞只好作罷,垮著臉悻悻離去。
雖不敢明著罵蔣太后手太長,她卻背地裡發了好幾回牢騷,不外乎是說蔣家仗勢凌人,連一個奴婢生的庶女都抬得比天還高了——雖說她也是庶出,可馮家眼下正赫赫揚揚,蔣家人有什麼,不過一個空頭爵位罷了。何況蔣映月比她難看十倍,做個淑妃就頂天了,還想當貴妃?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宮裡人多口雜,免不了也有幾句傳到蔣映月耳里,氣得侍女當場就要往玉芙宮理論,「這馮氏也不像話了,還沒正式封妃呢,就明里暗裡排揎娘娘,封了妃還得了?」
蔣映月按著她,輕輕嘆氣,「少惹事吧?如今咱還有什麼底氣同人家爭執,爭得過麼?」
這回她能跟著沾光,也還是借著太后面子,不比馮玉貞娘家勢大——說不定連馮在山心裡都有些不滿,從前他矮蔣家一頭也罷了,憑什麼連女兒也要矮蔣氏女一頭?
蔣映月看得明白,便更不能輕舉妄動。她是一無所有的人,她只有靠她自己了。橫豎她是受慣了氣的,索性再退讓些,如此,更顯得馮家氣焰囂張——狡兔死而走狗烹,只怕下一個,皇帝要制裁的就是他們了。
於是兩邊一個夾槍帶棒,一個暗下針砭,官司打得火熱。
夏桐作為旁觀者,自是心明眼亮。這會子她才明白過來,皇帝為何那樣輕易答應太后要求:蔣映月性子隱忍,能甘心居人之下,馮玉貞卻不能——她性子最是膚淺張揚,一膨脹起來就不得了,如今眼瞅著垂涎已久的貴妃之位被蔣氏奪去,哪咽的下這口氣?勢必要鬧得你死我活不成。
她兩個鬥起來,夏桐這邊就省心了。李蜜跟王靜怡也不是愛找茬的性格,自是相安無事。
於是到了三月,夏桐便順順噹噹地舉行了皇貴妃的冊封儀式。
雖然不是頭一遭參加慶典,心裡的緊張感卻沒有半點消除,看著高台上那英武挺拔的男人,專注地凝睇她一舉一動,她整個人更是僵硬成石膏像,好像連走路都不會走了。
好容易到了跟前,劉璋微笑著朝她伸手,「到朕身邊來。」
夏桐微微停頓了一剎,她終究是到了距他更近的位置,雖然仍有一步之遙,可跟終點線已差不多了。
回首三年,簡直像一場夢,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只想混吃等死的夏家姑娘,如今竟已成了名滿天下的皇貴妃,堂堂地站在眾人跟前呢?
夏桐眨了眨眼,眼眶裡蘊著的卻是喜悅的淚水,她輕輕抬起衣袖,與皇帝十指交握著。
劉璋感覺到她手心密密麻麻的細汗,「你很緊張?」
夏桐不否認,「是。」
比起過去,她更關心的是以後,不一定是害怕,只是一種對未知的茫然。
劉璋表示理解,他將夏桐的手捏得更緊了些,「放心,朕會一直陪著你。」
夏桐唇角微彎,露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妾知道。」
皇貴妃的儀式比起尋常妃嬪冊封要繁瑣許多,等到一切忙完,已經天都黑了,皇帝還得到前廳應酬大臣,夏桐卻連兩條腿都站不住了,難怪古時候那些皇后個個都多災多病的,她這才是個皇貴妃,才參加了幾場祭典,試想這麼一年到頭的忙碌下來,鐵人也得給磨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