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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夏桐雖說恬淡疏懶些, 可從她對皇子公主的教育來看, 卻是剛柔並濟,半點也不馬虎,因此,交到她手裡反而更叫人放心。
這廂與皇帝商量完,夏桐轉眼就命人將廂房收拾出來,芸哥雖說年歲大了不需要奶娘,可初來乍到難免生疏,還是得有個人扶持照應,秋菊活潑熱情,行事大體也不出錯,由她照拂最合適不過了。
劉璋親自到寧壽宮走了一遭,說了將劉放寄養在夏桐身邊的事,蔣太后聽罷便不言語,只悶悶道:「你看著辦吧。」
其實劉放已經派人來知會過,自然,用的藉口是擔心蔣太后年邁體衰,怕她勞累過度,百上加斤,蔣太后明知這些不過是託辭,可也只能當真。
等皇帝走後,她卻扭頭跟侄女發牢騷,「如今一個個都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了。」
皇帝便罷,向來是最有主意的,可恨劉放也跟她離了心,如今兄弟倆倒好得形影不離——說也奇怪,蔣太后從前最憂愁的便是兩個兒子感情不好,如今那倆貨擰成了一股繩,她這做母親的卻不樂意了。
好像從前都是她在裡頭挑唆,不叫哥倆好似的。蔣太后拍著膝蓋,重重嘆了一聲,慈母難當啊!
嘆完又睨著蔣映月,「其實,不提夏宸妃,你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何況膝下又沒個親生子……只是,如今蔣家寥落,你的出身——哎,不提也罷。」
蔣映月只在心內冷笑,她可沒興趣幫劉放養兒子。何況劉放從來都沒將她當成表妹,以前年節只往蔣碧蘭那兒送禮,可見這些人心底嫡庶清楚著呢——沒看劉放從不到她的披香殿拜訪麼?
至於孩子,一個偏遠藩王的兒子能有什麼用處,就算年歲大些,底下可有人家正兒八經的皇子呢,何況夏氏年輕,保不齊以後還會再生。蔣映月縱有那麼點膝下寂寥的念頭,可想想便算了。
她笑著朝榻上看,「夏氏愛惜名聲,定不會虧待那孩子的,您放心吧。不過,夏氏得了這樣的體面,陛下更得抬一抬她的身份了,您說是不是?」
其實去年皇帝就已明里暗裡提出要晉夏桐的位分,不過因夏氏第二胎是公主,這事便擱置了下來,如今既領養了世子,皇帝更有理由名正言順賞夏氏臉面了。四妃之上便是皇貴妃,看來這一局棋是免不了的。
蔣太后皺眉,「你希望哀家阻止?」
其實,她自知與皇帝的關係越來越僵,實在不宜再插手此事,可若眼看著夏桐步步高升,她又豈能甘心?
蔣太后只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蔣映月卻輕倩地搖搖頭,「當然不,憑夏氏如今的盛寵,封皇貴妃是早晚之事,誰又能攔得住?」
蔣太后無語,「那你白跟哀家說這些作甚?」
蔣映月笑道:「太后,豈不聞登高必跌重,寵妃易做,這位同副後的皇貴妃豈是好當的?屆時,滿宮人的眼睛都盯著夏氏一舉一動,您還怕抓不著她的錯處麼?」
蔣太后聽著有理,遂沉吟不語。原本她處處對這夏氏優容,不過是懶得跟個妾室生氣,可等夏桐成了眾妃之首,蔣太后就能名正言順以兒媳婦的戒條來要求她,倒要看看這夏氏可敢張狂。
她不聽訓,好呀,那就一輩子在妃位上待著吧,休想成為皇后,死了也別想進宗廟,更別提跟皇帝合葬。
蔣太后愈想於是暢快,精神也好轉了不少,於是大聲讓人傳膳來,她病中淨餓了這些日子,可得好好補補元氣。
蔣映月瞅著姑母容光煥發的模樣,心想禍害遺千年,這老婆子沒準還真會死在夏氏後頭,那就有意思了。
*
劉放將兒子託付給關雎宮的一大家子,自個兒便啟程了,這回他沒跟馮玉貞道別。或許是近鄉情更怯,也可能是被拒絕了太多次,實在沒信心去跟心上人見面。
於是簡單跟皇帝打了聲招呼,便乘著晨曦的微光坐上離京的船隻。
馮玉貞卻挺失落的,平生第一次,她心頭有些內疚和負罪感:難道是她先前光顧著跟北戎王父子打情罵俏,把劉放給氣走了?
可她對那兩人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應該知道——他不是很了解她麼?
那麼,或許是徹底對她的品行失望了吧,畢竟她是這麼一個浪蕩不堪、只會從男人身上找樂子的女人。
馮玉貞本想給劉放寄封信去,向他講述自己做這些事的情由——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可每每書信寫完,她卻又自己撕得粉碎,氣忿忿地在一邊坐著,她算什麼人,為什麼要跟他解釋?她跟他,根本就處在兩個毫無交集的世界裡,以後也不必再有什麼牽扯。
馮玉貞打定主意要做一個豪放灑脫的女子,立志不動凡心,可她卻往關雎宮跑得勤快,說是來看夏桐,倒更像是來看劉芸的。
劉芸發痘瘡的時候,馮玉貞去看顧了他幾天,難得激起一腔慈母之心。加之這男孩子長得活活跟他爹脫了個影兒,馮玉貞每每見之都難免恍惚。
夏桐便笑,「你既這樣喜歡,不如帶回去養罷。」
馮玉貞那比城牆還厚的臉皮難得泛出些羞赧紅色,「姐姐說什麼呢,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周,哪裡養得好孩子?」
照她那吸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的做派,凡人的孩子跟著她不餓死就算好了。
她就只能每天過來轉悠兩遭解解饞——跟擼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