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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周遭擺的俱是抓周所用的物事, 筆、墨、紙、硯、算盤、錢幣、書籍等, 桌子的四角也用屏風圍成藩籬,免得孩子跌下來。
夏桐屏氣凝神,見敦敦的眼珠瞬也不瞬地盯在那枚假玉璽上,心裡只覺得惱火——她訓練了那麼多次也沒讓敦敦對二十四孝產生興趣, 皇帝卻輕易轉移了他的注意, 簡直讓一番辛苦付諸東流。
不過小孩子本就喜歡晶瑩璀璨的東西, 怪只怪這玻璃印章在太陽底下太閃了——既然是假貨, 幹嘛做得比鑽石還閃?簡直浪費人工。
好在,可能是光線太刺眼的緣故,敦敦本想向玉璽爬去,卻在半途改變主意,抓起距他最近的一隻狼毫筆。
自有內侍官負責記錄下來。
抓周一般是抓兩次的,第二次敦敦挑中了一把牛筋制的小彈弓。
夏桐鬆了口氣,文武雙全,算是很好的意頭。眾妃看著則不免有些眼熱,這夏氏自己出息就算了,就連孩子都這般懂事,簡直什麼好運氣都落到她身上了。
夏桐按捺下唇邊一縷矜持笑意,正要命人將敦敦抱下來,誰知道那小崽子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玉璽,還高高舉向半空,笑得一臉得意。
蔣太后神色不免有些發僵。
蔣二夫人悄悄在她耳邊道:「太后,您別怪小孩子,他知道什麼——還不都是大人教的。」
蔣太后登時意會,狠狠瞪了夏桐一眼——皇帝哪會如此兒戲,定是夏桐權欲旺盛,才剛封妃就想著統轄後宮了,故意在眾人面前來這麼一出。
夏桐雖然冤枉,可也著實捏了把汗,她是提前做了點準備,可她本來想敦敦抓的是孝經呀,誰知道這混小子活膩了擅作主張?
正準備出面阻止,劉璋卻抬手攔在她腰際,意思讓她好好看敦敦的表現。
夏桐只得從命,誰知接下來的一幕卻大大出乎她意料,只見敦敦拿著那枚璽印並非占為己有,而是吃力地爬到皇帝跟前,口齒不清的招手道:「父皇……」
安如海這個捧哏素來稱職,忙湊趣道:「小皇子以為這玉璽是您丟失的,專程交還給陛下呢!」
劉璋遂從他手中接過,還微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
敦敦亦咧著嘴傻笑開來,看來竟被安如海說中了。
眾人於是紛紛稱讚皇長子懂事體貼,這么小就知道為父皇分憂了,將來必然前途無量。
夏桐只覺胸口的一塊大石倏然落地,真是虛驚一場,早知道皇帝排演得這麼完善,她就不擔心了。
蔣太后亦看出這是兒子自導自演的一場把戲,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直至收到敦敦送的《二十四孝》,老人家的臉色才緩和了些——就算是做戲,可這樣母慈子孝的和睦景象正是蔣太后需要的。她也知道,憑自己昔年所作所為,很難得皇帝十分孝心,但只要皇帝面子上肯敬重她這位母后、敬重蔣家就夠了。
就怕他連面子都不肯做。
夏桐看著這一大一小配合無間,長久以來的積鬱終於一掃而空,她就說皇帝不會那般糊塗,比起她自作聰明的小伎倆,皇帝的安排無疑更妥當些,把各方都周全到了,這樣的他才是她心目中那個完美的帝王形象。
正出著神,忽見小糰子邁著胖腿,哼哧哼哧、歪歪扭扭地朝自己走來,手裡還拼命揮舞著一盒胭脂。
夏桐詢問道:「這是給我的?」
敦敦使勁點頭,清澈的眼仁如同黑白分明的棋子。
這難道也是做戲?夏桐向皇帝投去疑問的眼色。
劉璋輕輕搖頭,表示這一出他並未安排。
夏桐感覺五臟六腑都被喜悅漲滿,腔子裡柔軟得沒話說,她抱起敦敦,在他潔白豐嫩的臉頰上用力mua了一口。
敦敦卻被摟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如同上了岸的游魚一般在她懷裡撲騰——早知道就不向娘親獻殷勤了。
劉璋適時地將兒子接過去,「你懷著身孕,還是別勞累過度的好,朕先帶他過去罷。」
朝臣是不宜進入內廷的,都在前門候著。雖說敦敦年紀尚小,可皇帝還是有意帶他認識一下——他記不住這些臣子無妨,臣子們記得他就夠了。
眾人恭送皇帝離去,接下來就輪到馮玉貞表現了,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雅的鵝黃色衣衫,既不奪皇長子的風頭,也足夠醒目,讓人注意到她姣好的面目與玲瓏的身段。
馮玉貞笑道:「諸位夫人且別急著走,妾奉太后娘娘之命,特意在南苑布置了幾齣小戲,用來慶賀皇長子華誕,諸位若有幸,不妨一同過去罷。」
眾人正愁沒個奉承的機會,這不就來了,既是太后起的頭,她們又豈敢不跟著湊個熱鬧?何況,這戲班子原是為夏宸妃請的,若不同去,倒顯得不給夏家面子似的,於是連聲答應不迭。
金吉娜沒聽過戲,正想跟著長長見識,亦踴躍地拉著夏桐的手,「娘娘,您也捎上我罷。」
夏桐拗不過她,只得答應,卻悄悄跟她對了個口型,「那東西你帶了沒有?」
金吉娜跟做特務機關似的,十分敏捷,「放心,我早有準備。」
由馮玉貞牽頭,眾人稀稀落落跟在後邊,三五成群地向南苑走去。蔣碧蘭覷準時機,讓侍女捧著一個托盤上前,裡頭是紗堆裹著的兩件衣裳。
臉上看起來十分謙卑,「妹妹自知從前得罪姐姐不少,因此特意手織了衣裳來向姐姐賠罪,還望姐姐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