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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皇帝為何不願見她,原因自然不言而喻,昨晚上她貿貿然的一場突襲差點把皇帝嚇出病來,皇帝不治她的罪都算好的了,哪願再見這尊瘟神?
儘管對方臉上的笑意和煦若春風,蔣碧蘭卻從中讀出鮮明的譏諷之意,想她堂堂蔣家嫡女,何曾受過這般屈辱,遂忿然轉身,打算拂袖而去。
夏桐卻叫住她,「等等,陛下還有一語托我轉告。」
蔣碧蘭身不由主地停下腳步,哪怕明知道對方要在自己血淋淋的傷口上再刺一刀,可即便抱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願錯過。
正好安如海衣冠齊整來請皇帝用膳,夏桐便道:「安公公,還是您來說吧。」
安如海也沒回絕這得罪人的差事,反正他是皇帝近臣,傳達聖聽是應該的,便朝蔣碧蘭笑了笑,「蔣主子,如今您的位分已由昭容貶為婕妤,陛下交代了,要在年前將麟趾宮的下人裁去一撥,您看著辦吧。」
蔣碧蘭正要發作,安如海卻笑眯眯的補刀:「當然,您要鬧到太后娘娘跟前也行,不過,若讓陛下知道了,恐怕就連婕妤都當不成了,您好好想想吧。」
蔣碧蘭原本鮮活的氣色頓時變得如同秋天枯葉,因今日唇色頗淡,看著更顯憔悴委頓。
夏桐卻沒工夫施與廉價的同情,說起來蔣碧蘭這幾回降位都不關她的事,純粹是自找的,她沒上趕著落井下石都算不錯了。
早膳時的氣氛異常詭異,不像平時在各個宮裡自己用膳就完事了,靜慈庵沒那麼大地方,且因為僧尼崇尚簡樸,沒有單獨開小灶的習慣,都是大鍋做飯。
也因此蔣太后看著夏桐分外不順眼,她居然在喝熱騰騰的雞湯,皇帝還勸她多喝!
因昨晚上一場變故,蔣太后不曾睡好,本就帶些起床氣,哪能容忍如此混帳行徑,「夏宸妃,佛門忌食葷腥,怎的你連規矩都不顧了?」
連她這位婆婆都一板一眼地遵守戒律,身為兒媳婦居然不以長輩為表率,如此貪圖享受,可見是個敗家苗子。
夏桐正要起身告罪,劉璋卻按著她讓她別管,又一臉無辜地朝蔣太后道:「宸妃懷著身子,不為了她,也要顧及腹中皇嗣呀,母后難道忍心見您的孫輩忍飢挨餓麼?」
蔣太后心道一頓不吃肉又餓不死,沒見過這樣嬌氣的,可她又不能跟市井潑婦一般言語粗俗,便只冷冷道:「她若住不慣,大可以回去,又沒誰要她來。」
劉璋有些生氣,「昨晚若非夏宸妃耿耿不寐照顧朕一宿,恐怕母后連朕的面都見不上了,如此救駕之功,難道一碗雞湯都嫌奢侈?」
蔣太后看夏桐氣色紅潤,面白而有神,哪像半點睡眠不足的模樣?說她把皇帝從鬼門關上拉回去,純粹是誆人,她就不信皇帝病到那份上了。
可偏偏這夏氏的運氣好得不像話,碰巧是她舒緩了皇帝頭疾,蔣太后只能忍氣吞聲認她立了一功。
可雞毛蒜皮的找茬是少不了的,「就算如此,也不該讓尼僧幫你拾掇,出家人手上沾了血腥,豈非破戒,壞了她們的道行?」
皇帝明晃晃的翻了個大白眼,「那雞是朕親自殺的,也是朕吩咐安如海拔毛洗淨再拿銅銚子燉出來的,半點沒勞煩出家人,不過借了些她們的油鹽,難道這也算罪過?照母后您這等說,乾脆連絲綢衣裳都別穿了,不知要死多少只桑蠶才織成這一件呢!」
蔣太后:……
她說一句皇帝恨不得頂十句,這哪像個孝子的模樣?偏偏話還句句在理,讓她想反駁都反駁不來。
末了只好沉默的吃些粗茶淡飯——不得不說,那雞湯燉得怪香的,可惜蔣太后剛發過話,這會子又不好自己改口,只能眼睜睜看著夏桐吃獨食去。
等到三天法事做完,皇帝等人均清減了不少,夏桐瞧著反倒胖了些——都是皇帝天天雞湯肘子牛骨地給她補身,夏桐都吃出罪惡感來了。
不過她瞧著那些姑子也未必個個潛心修道,給她端湯的時候,哈喇子都快淌下來了,可見也在嘴饞呢。
所以說蔣太后所謂的去災解厄純屬無稽之談,這庵堂哪有半點仙氣?就算有,也被雞湯的香氣給蓋過了。
不過這趟齋戒之行作為安慰劑還是挺不錯的,宮人們都說見的鬼影少了,晚上睡覺也踏實了——沒準之前那些就是蔣碧蘭故意命人散布的流言。
可惜她自己卻偷雞不成蝕把米。眼看著蔣昭容出宮一趟回來便成了婕妤,宮人們的好奇心被大大激發,極力想打聽出這位娘娘犯了何錯,為何被皇帝一貶再貶?
蔣碧蘭羞憤之下自然不願提起,夏桐對外也只說蔣婕妤不能服侍好皇帝,至於怎麼個服侍法,就任憑眾人腦補了。
要說誰會為此事高興,那就非馮玉貞莫屬。從前不可一世的貴妃娘娘,如今竟淪落到跟她平起平坐的地步,可惜蔣碧蘭閉門謝客,否則馮玉貞還真想去賀一賀她,看這位娘娘可敢在她面前擺譜。
夏桐看著馮玉貞神氣活現的模樣,雖然也為痴心錯付的劉放不值,不過,像馮玉貞這種女人,亦有她的可敬之處——她永遠不會讓自己受傷,跌倒了也會飛快爬起來,某種意義上真挺勵志呢。
夏桐自己也挺勵志的,馬上便是她正式封妃的冊封禮,凡一品至三品的命婦都會來關雎宮向她致禮,這可不像封嬪那回借皇帝的勢,而是明公正氣接受眾人參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