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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連蔣太后都疑心侄女吃錯藥了,一副見鬼模樣。
蔣碧蘭則神色自若。
伸手不打笑臉人,夏桐只好謝過她的祝福,心裡暗暗嘀咕,當皇帝的個個都想長命千歲,她要是跟著白頭到老,不得成老妖怪了?
至於其餘無關緊要的嬪妃與賓客,不過是聊表心意即可,有送繡品的,有送文房四寶的,總之,只要是用了心的,皇帝都一一笑納,沒有半點不耐煩之態——夏桐忽然覺得這人脾氣還蠻好的嘛。
至於程耀準備的賀禮,則是由依琳公主代掌——這兩人儼然已夫妻一體。
她徐徐起身,接過侍童手中油紙封住的一包東西,眾人瞧時,大概是字畫一類,心道程家也不窮啊,怎麼連賀禮都拿不出手?
看著也不像名家古董之物。
依琳公主坦然展開,「這副青松明月圖是程郎親手所作,寓意陛下恩德如明月高照,松柏常青,澤被蒼生。」
畫得很好,不知與常青的手藝比起來如何……夏桐難得有些窘,她送詩賦,程耀就送畫作,倒好像提前商量好一般。
還好皇帝最近醋勁漸漸淡了,不然更添誤會。
但那副畫的玄機還不止於此,依琳公主從容道:「請陛下命人熄滅殿中燈盞。」
這下連蔣太后都覺得略微不妥,雖說是家宴,可保不齊魚龍混雜,若出了意外可怎麼好——哎,這個女兒,為了給程耀長臉,真是糊塗!
劉璋卻不怕這些,坦然吩咐安如海:「照辦吧。」
等四下里的燭火逐一熄滅,眾人難免陷入忐忑,然則,就在依琳公主所處的方位,卻徐徐露出亮光來——並非她打著燈籠,是那副畫在發光!
原本生硬刻板的死物,此時竟仿佛活了一般,青松在晚風下輕輕搖曳,明月的光輝則愈發圓融婉轉,好一幅才思精妙的畫作!
饒是夏桐都不禁嘆為觀止,「這是怎麼辦到的?」
依琳公主驕傲的道:「這幅畫並非炭筆所作,而是融合了程郎的巧思,以螢石、磷粉、螢火蟲研和成末,哪怕地處黑暗,也能重現光明,陛下,您對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依琳公主的脾氣雖然淺顯又直白,但對程耀來說還真是一把好刀,如此簡明扼要地把求官的目的表達出來——虔州落寞,因此想重返京城麼?
皇帝卻輕輕眯起眼,目光有些深邃。
夏桐心道程耀這回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皇帝欣賞聰明人,但可不喜歡這種拐彎抹角有話不直說的聰明人——因為不易控制。
程耀的禮物雖好,卻觸犯了皇帝的忌諱,何況磷粉和螢火蟲都不是能持久的東西,程耀以此入畫,莫非是在暗示皇帝的統治不能長久麼——他要是生在文字獄的年代,光這條罪名就能人頭落地。
劉璋雖不至於如此多疑,對這份禮物也喜歡不起來。
依琳公主辛苦吹噓了一番,就等著皇帝龍心大悅,親口示以褒獎,誰知半天也沒等來皇帝反應,她不免有些焦躁,「陛下……」
蔣碧蘭適時地打斷,「公主,程大人呢?怎的不見他過來?」
送禮可以讓他人代勞,可謝恩總得自己露面吧。
依琳公主這才反應過來,程耀說是更衣,已經去半天了,怎麼回事?就算皇帝當場授官,也得有人出來接旨吧。
依琳公主只得按捺下滿腔狐疑坐下,將那副畫作交給安如海好生收著,別弄髒了——她還打算日後向皇兄討回來呢。
畢竟程耀都沒送過她這般用心的禮物,依琳公主想想倒有點吃醋,心想等他回來,自己一定要讓他繪一幅自己的肖像,不,繪十幅。
然則,直至宴會結束,也不見程耀現身。依琳公主這下更不安了。
夏桐道:「程大人會不會身子不舒坦先回去了?」
心裡還有點幸災樂禍,在皇帝的壽辰不告而別,這可是失禮大罪。
依琳公主立刻反駁,「不可能!」
就算程耀沒跟皇帝請辭,好歹也該知會她一聲,畢竟,她可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看了眼皇帝雲遮霧罩的面容,依琳公主強撐著道:「陛下,您別生氣,一定有什麼緣故耽擱了。」
蔣碧蘭亦跟著幫腔,「是啊,程公子不熟悉宮中路途,方才又有幾分醉意,會不會胡亂找地方歇下了,依妾看,還是得著人仔細搜羅一番。」
夏桐心中一動,難道蔣碧蘭想偷偷將程耀藏在關雎宮的寢殿裡,再引皇帝去捉姦——沒準是從趙飛燕那段偷情故事得到的靈感。
但,這是不可能成功的,別提關雎宮的守衛多麼森嚴,有常青在,只怕程耀這會子已經扔進御湖裡醒酒了——就算他熟悉水性,可在冰冷刺骨的湖水裡泡一宿也夠受的。
再說,宴會都過了大幾個時辰,他早該自己爬出來了。
夏桐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倒是認可了蔣碧蘭的提議,「那就派人去搜吧。」
賓客們早就各回各家,獨留下一群妃嬪面面相覷坐在大殿裡,心裡都感嘆今夜的古怪。
不管程耀會從哪個宮裡搜出來,怕是都不容易善了。
安如海畢竟是陪伴皇帝多年的人,辦事效率極高,不多時便面色凝重地返回,「陛下,程大人已經找到了。」
「在哪兒?」劉璋冷聲問道。
安如海面露為難,「請陛下隨奴婢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