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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夏桐輕輕呢喃了一聲。

    *

    雲陽伯府,程耀待流言發酵差不多了,準備再度向夏長松這位摯友講述一遍自己的深情,這樣,他的形象方能塑造得完美無缺。

    誰知兩人一見面,夏長松便笑容燦爛的道:「恭喜你,光祖,總算熬出頭了。」

    程耀:……喜從何來呀?

    難道皇帝大發慈悲,要將夏桐還給他了?心內一陣竊喜,正要說話,夏長松卻用力拍著他的肩道:「我也是剛知道,陛下讓你任虔州參事,那可是個做實事的地方,總比留在翰林院混日子強吧!」

    程耀那顆沸騰的心冷卻下來,「虔州?」

    夏長松重重點頭,發自內心為他高興,「正好你不想成婚,如此既免了閒言碎語,也能成全你一腔雄心壯志,豈不美哉?」

    程耀望著面前這位傻大個好友,頭一次產生難以溝通的絕望,之前挑他是看重他單純,如今才發現單純也有單純的壞處。

    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處境有多壞,還一廂情願替他歡呼呢。

    天底下怎麼有這種傻瓜?

    程耀只覺渾身的血往頭上涌,兩眼一翻,逕自暈了過去。

    第49章 詭計

    程編修「高興」得在大街上暈倒了。

    程家的人烏泱泱將他抬回家去, 請了大夫看診,說是急怒攻心,程家人不信——便是真信了,對外也不能這麼說, 皇帝好心賜予官職, 難道他們敢有微詞麼?就算虔州不是個好地方, 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自個兒也只有受著的。

    於是將大夫痛罵一頓,說他學藝不精, 連個病都拿不準,做什麼懸壺濟世?

    大夫氣得拂袖而去。

    程父程母又慌了神, 唯恐兒子就此一睡不醒, 雖說稱不上斷子絕孫,可到底也是他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幸好, 輾轉一夜之後, 程耀勉強睜開眼睛,他到底沒忘記身份, 不敢明著詆毀皇帝,說自己是太過激動以致暈厥。

    程家人只好默默垂淚。

    本想用生病暫緩出門, 誰知皇帝聽說, 便關切地問要不要賜下御醫, 太醫院人才濟濟,保准什麼疑難雜症都能藥到病除。

    真要是請來聖旨,豈非什麼都拆穿了?程家人只得急忙回話, 說兒子已經好全, 可以上任了。

    皇帝於是輕輕一笑, 著吏部安頓下去。

    程耀到底是程夫人最小的一個, 自幼千嬌萬寵,勝過前頭幾名兄長,程夫人見他終日面如死灰,自然不放心讓他去窮山惡水之地點燈熬油過日子,於是輾轉往宮裡遞了一封信箋,企望夏婕妤幫他說說情,就算不能留在京中,好歹也換個氣候宜人些的地方。

    夏桐一看便知道是程耀的手筆,他一向作秀做慣了的,在家人面前也不例外,她那位表舅母程夫人更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無奈他現在知道後悔也沒用了,夏桐可不放心繼續留他在城中,於是親自向程夫人寫了一封回信,婉拒這位表舅母的請求。

    她的意思很明確,一介後宮婦人,在皇帝面前能說什麼話?那不成干政了!再說,她看皇帝也是好意嘛,虔州多水患,很該程耀這樣的能人發揮所長,他不是要做成一番事業麼?現在機會來了,吃苦怕什麼,為人民服務就該不怕犧牲。

    為了鼓舞程耀的熱情,她還隨信附送一口西洋大鐘,自然是希望程耀珍惜光陰,及早啟程。

    程耀看了禮物自然氣得半死,送什麼終,這是咒他早死呢——難怪都說最毒婦人心,女人一旦變心起來,真是半點情面都不講。

    他只覺得一腔深情餵了狗。

    再看那封信,簡直字裡行間都是譏諷之意,還口口聲聲祝他前程似錦,這女人幾時成了這副嘴臉?

    程耀越看越窩火,將信箋拿去向夏家人展示,好讓他們看清自己閨女有多麼虛偽刻毒,最好能再挽留一下自己這位曾經的良婿。

    無奈夏家一家人都真心為他高興,還覺得夏桐說得很好,男子漢大丈夫,哪能屈縮一方?很該趁年輕不畏險阻,到外頭闖蕩。

    程耀此時才發覺自己立人設立得太過了,他們個個都以為自己是吃苦耐勞的君子——他不該這樣堅強,他應該學著示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才是真理。

    無奈後悔也晚了,聖旨已下,滿不情願地拖延兩三日後,實在不敢違抗皇命,程耀只得抱著行囊風塵僕僕往虔州赴任去。

    *

    蔣碧蘭聽說程耀離開京城,滿眼都是難以置信,「就這樣算了?」

    虧她還借著流言推波助瀾一把,誰知皇帝卻好似沒當一回事般,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只發落了一個程耀,如同掩耳盜鈴。

    馮玉貞也很不平,她不過被侍衛扯了兩下衣裳,皇帝就萬分不待見她,如今可是舊情人明晃晃地向夏桐示愛呢!

    姦夫淫-婦合該一塊兒處死才好,再不濟,也該流放到嶺南去。

    她積極向蔣碧蘭道:「這定是看在夏婕妤腹中子嗣的份上,陛下才網開一面,若她沒了這個孩子……」

    蔣碧蘭平素雖然耳根子軟,這一點卻始終很謹慎,她要是真落上謀害皇嗣的罪名,那這貴妃肯定當不下去了,縱使扳倒夏氏又有何用呢?

    何況憑皇帝的能力,未必查不出她在流言裡所起的作用,沒準已經疑心上她,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露出馬腳。

    她淡淡道:「你管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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