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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趁機多點些, 也能改善一下伙食,身為貴妃的大宮女, 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但今日荷花進門時, 就發現有人來得比她還早, 晚膳還沒裝盤,那人就已經巴巴地在櫃檯前候著。
從背影看, 身子非常清瘦,如同一株秀麗挺拔的翠竹。荷花心裡有些痒痒的,宮女二十五才能出宮, 還有大幾年得熬,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 怎麼會不思春?偏偏宮裡沒幾個正常男人, 便有宮女移情於長相清俊的太監身上, 鬧些假鳳虛凰故事。
荷花也有些意動,上前拍了拍男人肩膀,「你是哪個宮裡的?」
常青轉過頭來,悶聲道:「關雎宮。」
他的容貌令荷花稍稍失望,不過聲音倒是好聽,低沉中帶些喑啞,如同毛筆輕輕搔著肌膚。
荷花便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見你。」
貴妃娘娘一向對夏美人十分留意,荷花也對關雎宮內一草一木瞭若指掌,往常來取膳的都是春蘭秋菊二人,不想如今倒換了個小太監。
常青似乎有些怯生,訥訥的道:「小人是新來的,因夏美人那裡人手不足,安公公便將小人指給關雎宮……」
荷花莞爾,「那也是個好去處,你算有福了。」
為了貴妃娘娘的名聲考慮,荷花在外從來不說夏美人的壞話——當然在她心裡,夏氏絕對是個狐媚子,自家娘娘的要命對頭。
常青嘆了聲,似乎對她的話不甚認同,但又不敢答腔。
正好到了膳房關灶的時候,裡頭食盒遞出來,荷花難得顯出謙讓,「你先請吧。」
反正如今夏美人得寵,正好造成一個跋扈的印象。
常青低低道了聲謝,接過食盒躬身遞出來。他生得瘦高,偏偏屋門有些低矮,側身時,荷花便看到他脖頸上無意間露出的一條鞭痕,當即怔住。
回到麟趾宮,荷花不敢隱瞞,說起此事。
馮玉貞一聽便來了勁,「果真麼?」
荷花拼命點頭,「奴婢瞧得千真萬確,那鞭痕腫得老高,血淋淋的,應該是新傷。」
馮玉貞冷笑道,「看不出來,夏氏私底下竟這般歹毒。」
大周治國仁厚,從太宗皇帝以來便有明文規定,哪怕宮婢侍從也不得任意打罵,違者罰金降位都有可能,昔年就有一位寵妃因私底下鞭笞宮人而被連降三級的——雖說半年後又升了回來,但也可見這種事的嚴重性。
倘能揪住夏桐的把柄,何愁不能打壓她的氣焰?
蔣碧蘭卻有些疑慮,「未必是夏氏動的手,可能只是關雎宮的宮人欺侮他一個新來的,未曾叫夏氏知道……」
馮玉貞暢快的道:「那也是她御下不嚴的罪過!倘她有本事約束宮婢,管理內宮,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夏氏這種無才無德之輩,做個更衣都嫌勉強,怎麼配為一宮之主?」
使勁勸蔣碧蘭,「娘娘,這回可是個大好機會,咱們可不能錯失,正好一鼓作氣將夏氏剷除!只要在陛下跟前撕破她那張畫皮,我就不信她還囂張得起來!」
蔣碧蘭被她說得有些心動,正要擺駕去關雎宮,蔣映月卻急忙趕過來,大聲道:「不可!」
她剜了馮玉貞一眼,扭頭朝蔣碧蘭道:「姐姐,如今無憑無據,咱們若貿然前去,就中了人家的計了!況且,就算是真的,憑夏氏如今的寵愛,陛下頂多冷落她一段時日,轉眼又會復位,如此得不償失,你又何必呢?」
一席話讓蔣碧蘭漸漸冷靜下來,可她仍有些不甘,「那,咱們難道就干看著,裝作不知道?」
「當然,」蔣映月道,「倘夏氏真有如此劣跡,待她失寵之後,咱們再藉機發作,正好斬草除根;況且,握有這麼個把柄,對你我不是更有利麼?這宮裡最難得的就是人心,夏氏連自己宮裡的人都收服不了,長此以往,必定貌合神離,若咱們再許以重利,將他們拉攏過來,那時,要辦什麼事都容易多了。」
蔣碧蘭心悅誠意,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妹,還是你深謀遠慮。」
「我不過是為了蔣家聲名著想,不願姐姐你誤入圈套,再中了旁人的計就壞了。」蔣映月說著,似有如無瞟了馮玉貞一眼。
馮玉貞心虛的垂頭,心下暗暗懊惱:偏偏來了個勸架的!若趁機讓蔣碧蘭跟夏桐鬥起來多好,等打得兩敗俱傷,自己正好嶄露頭角——這兩人她都一樣討厭,最好一齊關進冷宮才妙哩!
蔣碧蘭並未留意馮玉貞的異樣,此刻反倒沾沾自喜,還以為夏桐城府甚深,誰知私底下這般沉不住氣,果然是暴發戶做派。如今她遞了個把柄到自己手中,蔣碧蘭自信對方飛不出五指山,多日來的憂慮消失無形。
於是這晚她破天荒地多吃了兩碗飯。
荷花看著空空如也的桌案,十分後悔自己沒多要些,早知道在膳房就不謙讓了——都怪美色沖昏頭啊。
*
關雎宮中,夏桐正在大快朵頤。
常青所說的那個計劃已經奏效,這從蔣碧蘭對她態度的改善可以看出來,取膳時麟趾宮那邊的人格外謙讓,甚至偶然遇見,蔣碧蘭還會破天荒地朝她露出一個笑臉——可見在蔣碧蘭心裡,她已經不再成為威脅。
夏桐好奇問常青,「你怎麼知道貴妃會隱而不發,而非立刻搜宮?」
常青在一旁伺候茶水,看她面前的杯盞微空,便立刻執壺注滿,他那雙眼睛似乎比遊標卡尺還精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