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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8:51:37 作者: 路非路大王
「我知道。」摩纓的聲音低弱下去,而皮膚被切開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卻格外清晰起來。
滴答,滴答……
鮮血落入器皿之中,一點一點變多。
「你說你能拯救我們一族?」少年站在懸崖邊,夜風狂亂地吹起他的長髮,將他半張臉都遮起來。
他半敞開的胸膛上,密密麻麻全是傷口,有些還未癒合,在往外滲出血液。
他看起來很單薄,十七八歲的樣子,卻一點兒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好像一棵即將衰弱凋零的枯木。
「是,你相信我嗎?」鹿朝站在距離他幾步之外,眼睛上蒙著一條帶血的緞帶,她什麼都看不見。
少年對她說:「你相信我,我就相信你。」
「我相信你。」
「那你就往前走,我不喊停,你就不准停。」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
「好。」她答應了之後,便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往他的方向走去。
單薄的少年看著她,忽然好奇地說:「你都被我傷成這樣了,你明知道我是想殺了你的,為何還要相信我?」
她被風捲起的白衣上全是血,握劍的手上沒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他們這一場大戰持續了幾天幾夜,不死不休,他痛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神族,根本不可能對她手下留情,可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鹿朝的腳步沒有片刻停頓,一邊走,一邊說:「我想讓你知道,這世間並非只有醜惡,還有正義存在,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會讓你看到。」
少年怔怔地看著她:「你和其他神族不一樣。」
鹿朝抿著乾裂的嘴唇,輕聲說:「抱歉,我來的太晚了。」
她走到了他面前,再往前幾步,就是萬丈懸崖了,可是他沒有喊停,狂風依舊吹著,在臉上仿佛刀割一樣。
而她也沒有停,她遵守著承諾,在他喊停之前,她不會停下。
少年眼中有熱淚滾下來,很快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她繼續往前走著,即將和他擦肩而過,踏入懸崖時,他開口了,卻不是喊停,而是問她:「我是一塊頑石,為何你非要讓頑石點頭?」
「因為你會流淚啊,傻瓜。」
她一腳踏空,跌入了萬丈深淵。
少年眼前只有空蕩蕩的風和黑暗,以及雙眼中大顆大顆滾下的血淚。
……
鹿朝猛地睜開眼睛,身上全是冷汗,雙腳踏空,粉身碎骨的感覺,仿佛是真實發生的。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儘管四周燈火如晝,是溫馨安寧的房間,可她仿佛還身處在那個看不見一切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向懸崖。
而那個少年,直到最後都沒有喊停。
那是誰?
她覺得那聲音很熟悉,仿佛在哪裡聽過,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朝朝?」一隻手扶上她的後背,從一側把她摟過去,「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鹿朝難以抑制身體的顫抖,她抬頭看了看帝夙的臉,不是他,夢中那個少年儘管看不清,但和帝夙是不一樣的。
「做夢了。」鹿朝靠在他懷裡,他的手安撫地摩挲著她的後腦和背脊,漸漸讓她平靜下來。
興許只是個夢吧,她從未見過的人,從未到過的地方,應該不會是現實。
可是為什麼醒來之後她心裡這麼難過?好像答應了一個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用性命都無法交換,她卻忘記了。
她覺得內心空蕩蕩的,很不安,於是爬起來,披上一件衣服,說:「我出去走走,吹會兒冷風。」
帝夙和她一起起來,兩人趁著夜色走出了房間,在院子裡徘徊了一會兒,鹿朝情緒低落,心中還是沉重得仿佛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上去吧。」帝夙忽然攬住她的腰,足尖一點,帶著她躍上了屋頂。
屋頂上,風徐徐地吹著,比院子裡要開闊許多,讓鹿朝的胸腔也仿佛打開了。
她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在屋脊上坐下來。
帝夙把披風拉開,將她攏進來,和她並肩坐著,月光靜靜地照在兩人身上。
深夜的天空中,繁星如許,銀河萬里。
「你知道,天空之上是什麼嗎?」鹿朝仰著頭問。
帝夙:「第二重天。」
鹿朝:這人毫無情趣。
「沒錯,天有九重,魔域也有九層,我是問,九重天之上是什麼地方?」
帝夙想了一下,他記憶空白,知道的並不多,「日月之巔?」
「日月之巔是日升月落的地方,在九重天。」
「那就不知道了。」少年看著繁星,在遙遠的天際盡頭是什麼,一向不是他考慮的。
鹿朝說:「是虛空之境,創世神居住的地方。」
帝夙怔怔地望著遠方。
「聽說在虛空之境,能夠看見六界中的一切,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也許在那裡,你就會知道你是誰,而我也會……」鹿朝沉默下去。
帝夙喃喃地說:「其實我已經不想知道我是誰了,像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希望永遠不要變。」
是啊,你不覺醒的話,六界一直這樣平靜安寧,該有多好。
兩人望著天空,一時無言。
忽然,天際盡頭,湧出了大片大片金色的光芒,一瞬間刺得兩人都同時眯起眼睛。
帝夙下意識抬手擋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