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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34:02 作者: 游瓷
栗延臻輕輕嘆了口氣,也沒再為難,只是抱起方棠繼續哄著,撫平剛剛被驚嚇得豎起來的兔子耳朵。
「若是有人為難你,無論是誰,我一樣不會放過。」栗延臻吻他的耳朵,說道,「你不要怕。」
方棠眼神空洞,有些絕望地搖頭。
門外,嬋松和聞修寧並排站著,都有些沉默。
「你最近好嗎?」聞修寧先開了口,「我……上次並沒與你說上幾句話。」
嬋松看了他一眼,說:「我還好,只是瞧著少爺不開心。」
聞修寧抬了抬手,替她整理好頭上的步搖:「歪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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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蒼拒不回朝,被朝堂議論為抗旨不遵。每日上朝,官員諫聲物議沸騰,瞧著皇帝的臉色,逐漸有了一邊倒的趨勢。
期間不乏也有支持栗蒼做法的,除去栗氏自己的人,就是朝中青俊,或是純粹的激進主戰派。
然而栗氏兵權在此,即便千夫所指,也無人敢真的輕舉妄動。
栗氏一邊著手清理朝中打頭反對栗蒼的官員,一邊將京中的動靜盡數匯報給西北幽牢關。栗蒼遠在千里之外,卻全然洞悉京都皇城之內。
茶盞磕碰在茶台之上,叮噹脆響。栗延臻洗淨茶杯,又沏了一壺新茶,倒入青瓷的杯盞,輕輕擺在方棠手邊。
方棠懶懶靠在他懷裡,一手握著書卷,另一手搭在栗延臻膝蓋上,整個人都不大想動彈。
「春困秋乏夏打盹。」栗延臻道,「夫人一年四季都乏得很。」
方棠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這些日子又被栗延臻餵得圓了一些,想著自己是該少吃點,多出門走走了。
栗延臻捏他肚子上的肉,手指很挑逗地滑過去。
方棠難耐地縮了縮,很小聲道:「你又來。」
栗延臻低聲笑笑,手探進他領口,「我立了功,丞相大人不賞我些什麼?」
「你想要什麼賞賜?」方棠故意推開他,一手挑起對方的下巴,「侯爺儘管開口,只要本相給得起。」
栗延臻忍耐不住,低頭吻下去:「無須其他,末將只要春宵一刻便夠了。」
最近栗氏在和皇帝較勁,方棠深陷其中,實際上每日都在憂心煎熬,夜裡總是多夢,醒來之後要栗延臻抱著才能安睡,精神一日多過一日地消沉下去。
栗延臻看出他滿腹心事,卻也沒有多問,只是方棠要什麼,予取予求,他都全數答應。似乎是只要方棠想要,即便是摘星摘月他也會去做。
栗蒼和栗延吾仍在西北,栗延臻領兵駐京,並未交出兵權,在天子腳下聲威震天。皇帝很快下旨派栗延臻去南郡整兵,栗氏手中在京的全部兵馬,都被整合在南郡一處。
栗延臻剛到南郡,後腳宮中的使者就來了,秘密送來一封未蓋玉璽的聖旨。栗延臻拆開看過,見通篇都是方棠的字跡,那落筆的起承轉合,他再熟悉不過。
聞修寧也在一旁,見到上面的內容,有些吃驚:「少公子,這……」
「少夫人替陛下擬寫的聖旨。」栗延臻道,「要我栗家交出兵權,此後只領虛銜,再不掌軍。」
「少夫人怎麼會寫這些?」聞修寧訝然,「少公子,您再看看?」
栗延臻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沒從那道聖旨上移開過,眼神凝重,眉頭緊鎖,片刻,神情忽然又鬆了下來。
聞修寧見他忽然露出一個笑容,像是鬆了口氣般的釋然:「怎麼?」
「落筆是顫的,寫字時心神不穩,筆鋒搖晃。」栗延臻道,「他不願意。」
方棠寫下這些的時候,內心是極其不情願的。
他是被迫的。
栗延臻不知道宮裡的內侍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通風報信,然而他只需要知道方棠願不願意,就夠了。至於其他的,是栗氏和皇權的博弈,火不應該燒到他的小探花身上。
天子要準備動手了。
朝廷不再向西北運糧,明晃晃是在倒逼栗蒼回朝了,糧草耗盡之後他自然會回來,但同時也會迎來矛盾最激烈的一次爆發。
栗氏也在暗中有所動作,將朝中力諫天子奪下栗蒼兵權的聲音都壓了過去,即便皇帝在上朝時旁敲側擊地說起此事,也會有一群人站出來極力反對,請求天家為邊關長久安定做打算,不可就此掉以輕心。
方棠和栗延臻還是照常書信往來,信中互相問安,關切思念,倒是一切如常。
「栗家會奪權嗎?」
方棠放下筆,吹了吹油墨未乾的信箋,問一旁的嬋松。
「我問過聞修寧一樣的話。」嬋松道,「他說不會。」
方棠沉默,目光被晃眼的燈燭繚亂。
「若會呢?」許久,他又問道,「栗家是否有異心,並不重要,只要陛下認定他們有,那他們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栗氏很快就沒得選了,抉擇近在眼前,只看栗蒼回朝之後要如何。
方棠不知道皇帝手中有多少籌碼與栗氏相抗,眼下看來只憑一個栗安和皇城禁軍,是絕對沒有抗衡之力的。
但皇帝一向工於心計,定然不會做必敗之事。若皇城軍士齊備、嚴陣以待,方棠或許還能放心一些,然而直到現在,皇帝也沒有任何展露實力的舉動,連皇城的風都是靜悄悄的,就好似有什麼在暗中蟄伏,一如當年那場慘烈的奪嫡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