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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34:02 作者: 游瓷
    「栗氏與方府早結秦晉,燕幽侯派人在暗中護持也是尋常。」內侍長說,「陛下也不希望丞相真的出事吧?只是藉此事對相府與栗氏的關係有些眉目罷了。」

    皇帝看向內侍長,笑笑:「你倒是懂朕。不錯,朕的確不會讓丞相有性命之憂。」

    他說著便不動聲色地收緊了目光,看向一旁透著天光的宣窗。

    「宣朕旨意,」他說,「召栗延臻回京,命栗延吾前往幽牢關鎮守。」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周三更。

    第49章 兄弟

    方棠緩緩睜眼,待視線清明,看到了守在床前的嬋松。

    「嬋松……」

    他開口,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很,好似被火燎過。嬋松見他醒了,急忙擰乾帕巾給他擦臉,滿臉擔憂神色:「少爺,你醒了就好,奴婢這就叫人去給你燒些水來。」

    方棠被嬋松扶著坐起來,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忍不住翻過床沿乾嘔起來。

    嬋松給他拍著背,滿眼擔憂和愁緒。

    方棠稍稍緩過來一陣,接過嬋松遞來的帕子抹了抹嘴,問:「青槐呢?」

    嬋松抖了一下,躲閃地撇開了眼睛,顧左右而言他道:「少爺您頭還暈嗎?奴婢扶您躺下。」

    「青槐……」方棠抓住她的袖子,追問道,「他在哪兒?我去看看。」

    「少爺,不必去了。」嬋松見勸不動他,慢慢地鬆開了手,長嘆一聲,「青槐他……沒撐過昨晚。」

    方棠撐在床邊的手一軟,猛地滑了下去,嬋松急忙彎腰扶起他,剛要說什麼,只是動了動嘴唇,眼淚已經先一步落了下來。

    「我要去看。」方棠不顧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冬衣,執拗地推開嬋松就要下床,「我要去看看他,他在哪兒?」

    「青槐的棺槨停在栗氏的義莊裡,聞修寧派人看著。」嬋松說,「少爺,外頭下了大雪,您得穿件衣裳再出去。」

    方棠下床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手背磕在桌角,血當即滲了出來。

    他讓嬋松備車,急匆匆穿了厚衣裳就往義莊那邊趕,一路上嬋松都默默望著窗外,方棠看著她,這才想起來不見望柳。

    「望柳在府上打點著,若是宮中派人來,需要有人應付。」嬋松伸手按了按眼眶,哽咽道,「他從昨日起就沒睡過了,念著府上不能沒人照料,才一直忍著沒來。」

    「叫他來。」方棠說,「得讓他見見青槐最後一面。」

    望柳來得很快,他跌跌撞撞衝進義莊的大門,一眼就看到竹棚底下停著的黑棺,明晃晃如同雪地上半截毫無生氣的斷木,刺得他眼眶登時便紅了幾分。

    方棠一言不發地倚在棺材旁邊,怔怔望著裡面臉色蒼白的青槐,覺得眼前的一切如夢似幻、不甚真切。

    他餘光瞥見望柳走過來,對方很僵硬地扶住了棺沿,手指死死抓著冰涼的棺木,由於過度用力而泛白緊繃。

    聞修寧站在一旁,雙手將佩劍抱在胸前,目光落在一旁默默抽泣的嬋松身上。

    「你來看看他吧。」方棠往邊上讓了讓,好叫望柳走近,「明日下葬,讓他早些入土為安也好。」

    望柳伸出一隻手,輕輕握住青槐的右手,冷得像冰,比幾日前送方棠上朝時還要冷上許多。

    方棠朝嬋松點了點頭示意,後者帶著聞修寧走出了竹棚,站在義莊門前低聲說話。

    「現在沒有旁人。」方棠對望柳說,「你儘管說你想說的。」

    望柳垂頭默默看著青槐的屍身,穿一身玄色的殮衣,神情安靜、冷漠,一切都如同十幾年前的雪夜一樣。

    那時他和青槐半夜偷偷翻牆出方府,在菜市口的刑場找到父母的屍首。雪地中,父親和母親被凍至青白的面龐,便是如此。

    「兄長……」望柳沙啞地叫出聲,「你要去見爹娘了。」

    十四年了,他未曾再叫過青槐一句兄長。作為被滿門抄斬的罪臣之子,他們不得不隱姓埋名,以僕從身份在方府侍奉,卻再無法以兄弟相稱。

    如今他終於能這麼再叫一聲了,然而今後所面臨的卻是陰陽兩隔的路。

    望柳抓著青槐的手靜默了許久,接著又鬆開手,轉頭平靜地看著方棠:「少爺,我看過了。」

    方棠點頭,拿起手邊一柄長劍,緩緩放入。那是遇刺當日青槐護他所用佩劍,如今也一併隨葬入棺,以念其忠義救主。

    他轉身往義莊外走的時候,聞修寧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他:「少夫人,昨日少公子的家書也到了,您得空看看。」

    方棠伸手收下那家書塞進袖中,說:「知道了。嬋松,我們先回相府。」

    栗延臻的書信大致還是問安,算來寄出的日子,對方還不知道他遇刺。不過聞修寧必定在方棠出事的當天就去信告知了,這會兒回信十有八九已經快馬在路上。

    方棠想著提前寫好一封信送到幽牢關,也好讓栗延臻放心些。

    「刺客的事,去查。」方棠將信箋放到案上,低聲對嬋松說,「你手腳利落不會走漏風聲,望柳一定會幫你,記得謹慎些。」

    嬋松道:「您昏睡這幾日,聞修寧已經派人去探查了,遞迴來的信說是那些刺客的馬蹄一直可追溯到城郊的鍛刀鋪子。他叫親兵裝作行路人在城郊刺探,發現唯一可能和鍛刀鋪有牽扯的人,就是殿前都指揮使的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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