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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34:02 作者: 游瓷
方棠又很沒骨氣地回抱住他,像小兔子一樣在他身上蹭著:「那你不准再去看他們,要是讓我知道,就不和你在一起了。」
栗延臻吻著他說:「不看,我只看你。」
帳子裡並不冷,四面炭火燒得正旺,反而有些燥熱。栗延臻脫了外面一件袍子,給方棠裹緊大氅,唯恐他凍著再生病。
在這種地方,病癒後再復發便是病灶積攢,一次次損其根本,如同蟲蠹其中,下次只會病得更重。
方棠恍惚地靠在栗延臻懷中,手指玩弄著他下頜生出的細密胡茬,很頹喪地嘆了口氣,說:「我不是忠臣,二郎,我也是佞臣。我對陛下不忠,對先帝不忠,多年來陛下皇命盡負。是我沒出息,你對我好一點點,我就好喜歡你。」
栗延臻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對你也是同樣的,夫人且安心。」
方棠笑了一聲,倏然落淚道:「你早知道我是陛下派來的了對不對?你知道陛下從一開始賜婚,就是要讓我……」
他其實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為自己可以很好地分開皇命與私情。可栗家人那是何等一脈相承的聰慧,渠帝起初那一招也只是破綻百出,在栗家人眼中,無非是蚍蜉之於巨象,一覽無遺。
他的一己之身,一顆赤誠之心,被活生生撕扯得天子一半、栗延臻一半。扯不斷,也無法修合。
「小探花,不哭了。我看不得你掉眼淚,陛下若讓你殺我,你對我哭一哭,我也是願意給你殺的。」栗延臻每回見到他掉淚,總是不忍,要替他仔細把眼淚拭掉,「我的命是我父親的,可我的心是你的。」
方棠抬起頭看著他:「我這些年總覺得喘不過氣來,陛下過得很難,我不忍看陛下痛心傷懷,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對不住陛下。」
栗延臻親親他的眼皮,道:「不想這些了。夫人那日在雪地里說過,要是我們活著回來,你就什麼都給我,這話可還當真?」
方棠很是茫然,答道:「自然是真的,你想要什麼?只要……不是有負陛下。」
「我想要你。」栗延臻似乎就是等他這句話,笑道,「可以嗎?」
方棠一愣,「要、要我?你是說……」
「周公第七禮,夫妻敦倫,房中和睦。」栗延臻挑起他肩上柔順的髮絲,放在唇邊親吻,很是虔誠珍重,「你可願意嗎?」
方棠咬了咬嘴唇,拳頭握緊又放開,聲音很低,低得栗延臻要貼近了才能聽清:「……願意。」
「我先伺候夫人沐浴。」栗延臻站起來,牽起方棠的手,「到我帳中來。」
方棠的心跳得很快,直到被栗延臻拿狐皮毯裹著從浴桶中出來,還不敢抬頭看人。
栗延臻將他輕輕放在榻上,伸手一攥他濕漉漉的發梢,問:「怕麼?」
方棠搖頭:「我不怕,你不要以為你很厲害,我沒你們以為的那麼文弱。」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緊張得繃緊了身體,目光看向栗延臻時滿是躲閃。
栗延臻笑了笑,從枕頭下拿出一枚小巧的扁圓盒子,看上去像是銅的,輕輕擰著一旋便開了。方棠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從那盒子裡凝脂一般帶著淡青色澤的膏體中散發出來。
「這東西是那些蘭奴帶來的,叫青蔻。」栗延臻說,「聽說是西域古國一種叫崑崙枝的神樹所產,氣味幽香,長年塗之則滲入肌膚,暗香不褪。」
「是做什麼用的?」方棠好奇地眨眼問道。
栗延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將方棠看得心中發毛,「到底是什麼,你笑什麼?」
「夫人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栗延臻向他逼近過來,說道。
軍帳外無人值守,軍士事先都被聞修寧遣散,連他自己也到大營外巡邏去了。帳中燈燭幽微,暗影晃動,接著燭火便又熄了一盞,只剩下床頭將明將滅的風燈。
方棠痛吟一聲,緊繃起來。
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寂,方棠覺得自己的耳朵開始聽不到聲音,唯余嗡嗡的鳴聲。他就好像被人沿著浪頭推向了天穹,看到近在咫尺的星幕和雲霞。
軍帳里交纏著春風旖旎,榻邊薄帳輕紗低垂,手背上鼓起的青筋甚至還依稀可見。
方棠忽然一抖,難以控制地摟緊了栗延臻。他此刻只有面前的這根稻草可以抓住,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飄搖的危船之上,唯有緊緊攀附著栗延臻,才不會掉下船去。
栗延臻的聲音在方棠耳邊響起,聽得他一抖,「喜歡不喜歡這樣?」
方棠斷斷續續哭著,伸手扒住他的肩膀,兩條腿搖搖晃晃,像是在船頭戲水:「喜歡,好喜歡……」
栗延臻也沒有折騰他太久,帳中更漏報過了四更天,方棠迷迷糊糊的只剩下哭,栗延臻才捨得雲收雨霽,摸了摸他的臉,寵愛萬千地與他纏吻。
方棠被親得舒服了,滾進栗延臻懷裡。
栗延臻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滿足過,他抱著方棠,手指輕輕地撫弄對方的髮絲,聽著懷中人逐漸沉靜下去的呼吸,低沉地笑了兩聲。
第二天方棠果然是日高才起,他懷中抱著裘衾慢慢翻了個身,皺著眉叫了栗延臻兩聲,無人應答。
方棠睜開眼睛,看到自己仍躺在榻上,栗延臻不在旁邊。他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的衣服被人換過了,清爽妥帖,大概是栗延臻趁他睡著時給他擦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