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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34:02 作者: 游瓷
方棠被顛得七葷八素,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他咳嗽了幾聲,忽然被人從臂下換到了馬背上,就好像扛著一袋沙子那樣,把他橫著按上去,顛得他更想吐了。
好不容易熬到那馬停下,方棠又被人一把拎起來扔到了地上,摔得他吐出一口血,顫抖著爬起來,就看到面前是一片燈火通明的大營,到處都是西羌風格的營帳與軍士。七八個同樣虬髯黑面的西羌人站在自己面前,用他聽不懂的話高聲喊叫。
他還沒站穩,就被人押送進了一座營帳,重重丟在地上,然後被人一腳踩在了背上。
丹措人生性兇悍,在西羌十六部里以嗜血好殺聞名,方棠覺得自己大概命中有此一劫,要是他合該命絕於此,自己也無能為力。
只是他還沒有再見到栗延臻一面,多少有些不甘心。
先前滿口中原話的男人提著佩刀大步走進營帳,坐到正中鋪著虎皮毯的主位上,將刀往桌上一拍,道:「我聽他們稱呼你為御史,原來你是中原皇帝的御史?你很聰明,派輕騎到驛館查看情況,等我們反應過來去追,運糧的大軍主力早就已經逃得沒影了,一介小小御史,居然如此狡猾!」
方棠抹了抹嘴角的血,後背壓著他的那隻腳讓他呼吸不暢,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在心裡暗暗道,因為你笨,笨到家了,就算再怎麼看不起中原人,你也還遠遠不及。
只是他沒有當場說出來,現在他還不想死呢。
那人見狀,揮揮手道:「不要踩著他,讓他起來。」
那隻腳這才從他身上離開,方棠艱難地直起身子,看著主位上的男人,見對方生得高大威武,虎背熊腰,說著一口流利的中原話,還有些奇異。
邊上一個生得清秀些的男子,像是軍師一類的座上賓,也笑眯眯瞧著自己,眼神中似有寒意。
沒想到丹措人已經悄悄潛伏到了這裡,不知道栗延臻在前線的戰事怎麼樣了。
「你知道我只是小小御史,為何還擄我到此?」方棠問,「要殺剛才便殺了,何必費力將我帶回來?」
「我乃丹措王沙瓦桑,我的王妃也喜歡與人討論中原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你該慶幸自己略通詩書,否則你們那一群人,全都要死。」男人道,「本王這就讓人去叫王妃來,你陪她說話。」
方棠見對方似乎還不準備殺自己,只是沒想到面前這個年輕的西羌男子,居然就是傳說中比老王爺還要兇狠暴戾上十倍的丹措新王沙瓦桑。
據說這人十四歲搏殺黑熊虎豹,十六歲獨破數萬渠軍,令先帝聞風喪膽,割地賠款才說服其退兵關外,因此得名西羌狼鷹。
若是還有轉圜的餘地,他或許還能爭取一把,伺機脫身。
於是他默默在原地等著那救他一命的王妃到來。
等了半天,帳外才有人匆匆來報,對沙瓦桑說了些什麼,後者一皺眉,對方棠道:「王妃在休息,你先去軍帳里等一等。」
於是方棠又被人提到了另一頂帳子裡,那些人丟他仿佛和丟打獵抓來的野兔一樣順手。方棠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撲撲臉上的灰,翻了個身爬起來。
這些丹措人太野蠻了,橫豎不講理,方棠這一路被摔來摔去的,感覺自己都要摔成幾瓣兒了。
他可憐兮兮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環視了一圈自己所在的這個軍帳,條件很簡陋,只有一張石頭堆砌的床榻,上面鋪了張鹿皮的毯子,床邊一張大概是吃飯用的桌子,邊上還有一缸水。
方棠走過去,捧著缸中的水洗了洗臉,看著自己狼狽的倒影,嘆了口氣。
要是放在幾月前,他還真沒想過自己還有淪為西羌人階下囚的一天——不過這也好過被丟在野外餵狼。
至於那個驛館,方棠想裡面的驛官大概也都已經遇害了,他看到的那個影子,便是被西羌人用以誘敵的餌。
若非西羌人不懂真正的誘敵之計,沒有將驛館偽裝得燈燭通明,而是熄了燈便於埋伏,他或許真的就領著運糧隊伍懵然不知地過去送死了。
幸好,眼下糧草大概是能平安到栗延臻手上了。
方棠剛準備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就聽帳外一陣喧鬧,腳步聲如震雷般逐漸接近,接著便有人一把掀開了營帳,幾個身形壯碩威猛的西羌兵走進來,渾身酒氣,一看見方棠便齊刷刷地鬨笑起來,表情猥瑣。
他下意識覺得不對,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個衝上來的西羌兵丟到了身後的石床上,後背痛得發麻,仿佛連骨頭都被撞斷了。
幾個西羌兵淫笑著將他圍在了床上,剛才那個踹他一腳的,伸手去扯他的衣服。方棠奮力抵抗,被對方拿狼牙刀抵在脖子上,厲聲威脅了一句什麼,大致應該是讓他不要亂動。
方棠倒是不怕被一刀殺了,這些人如虎熊一般,兇悍又壯碩,要是真的折騰他,他怕是比死還要難受。
西羌兵將他的衣服扯得七零八落掛在身上,醉醺醺地就要上嘴啃。方棠哪肯順從,飛起一腳踢在了對方肚子上。
這一腳用了力,連西羌兵都被踹得捂住了肚子,大罵一聲,手中狼牙刀一揮,朝著他面門劈來。
好歹是方棠躲得快,才沒被當場砍成兩半,然而臉上還是留下了一道淺長的傷口。他驚恐地躲到床角,看著幾個色慾焚身欲對他行不軌的西羌兵,心中一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