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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34:02 作者: 游瓷
第16章 發熱
栗延臻跳下馬,朝著芳塵凝榭走去,身後聞修寧隨著他快步穿過前院,看到嬋松和青槐望柳三人在院中剪松枝,對著一盞孤燈百無聊賴,已經丟起了骰子。
「少將軍?」嬋松丟掉骰子,喜出望外地站起來,心想可算來了。
「你家少爺呢?」栗延臻問,「我剛在軍中議完事,聽說方棠醉得很厲害。」
嬋松道:「誰知道呢,少爺午睡醒了就在湖邊寫字,寫了好多卻又一把火燒了,我沒來得及救,真是可惜了。」
栗延臻愣了一下,轉頭向聞修寧:「是有人給他氣受了?」
聞修寧搖頭:「屬下不知,晌午您吩咐我送少夫人回來,我便直接駕車趕回芳塵凝榭,眼看著少夫人安頓下的,卻不知那之後有何人來過。」
嬋松幾人皆是搖頭:「無人來過,這裡本來就荒涼偏遠,少有人前來探訪。少爺午後坐在湖邊喝酒寫字,起初我看著他興致還好,後來也不知怎的了。」
栗延臻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們休息吧,我進去看看。」
他進了屋,看到方棠在床上睡著,衣衫散亂,大概是睡熱了隨手扯松的,胸口幾片酡紅被酒氣暈染,一路蔓延進衣領,看得栗延臻覺得這數九寒天裡也心頭火熱。
桌上放著半張被燒焦的紙頁,栗延臻拿起來一看,依稀可辨兩句狂草行文,是方棠的字跡。
松石怎奈欺霜雪,應有春風入帳中。
栗延臻瞧著這半句詩出神,有些費勁地琢磨起來。
他平日裡看書不少,講起來也能頭頭是道,但也都是些史論兵書,至於詩詞歌賦、平仄起興,他幾乎一概不通,只覺得方棠這兩句寫得好,卻也只得其表,不得其里。
栗延臻隨手將殘頁揣進袖中,走到床前伸手撫了撫方棠的額頭,冰冰涼的,居然還沒有他手掌熱。
方棠睡得很熟,他進來半天也沒有醒。栗延臻坐在床頭,揉捏方棠的手,目光柔軟。
聞修寧走進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少公子,南郡太守讓人送來的十幾名舞女,是留下,還是打發她們回去?」
栗延臻冷冷瞥他一眼:「留下?留下侍奉你麼?」
聞修寧急忙低頭:「屬下不敢,少公子若是不樂意,我即刻連夜遣送她們回去。」
「快些弄走,我回府不想看見那些人。」栗延臻煩躁道,「白日裡看著就夠膩眼睛,居然還往我府里送,難不成這就是他南郡太守的為官之道,不分青紅皂白地阿諛奉承?」
聞修寧點點頭,就要離開。
「你送回去時,記得與太守府的人說一聲,朝廷里那些膿包飯桶向他要美女金銀,那是他們的事,以後不要再往我這裡送。」栗延臻道,「等少夫人醒了,這些事不要進他的耳朵。」
聞修寧心想少夫人已經知道了,卻也沒敢說出口,應了一聲,便轉身出了屋子。
栗延臻今夜並未宿在芳塵凝榭,而是陪著方棠直到半夜,才獨自一人騎馬回了秋聲堂。
冬狩聲勢浩大地持續了半月之久,栗蒼只讓栗延臻出了幾日風頭,之後便叫他收斂鋒芒低調行事,將大半獵物又讓給了渠帝,不至於讓天子之尊因一次冬獵而顏面盡失。
渠帝還算盡興,半月之後起駕迴鑾,大隊人馬由自南向北,浩浩蕩蕩北上回城。此時已過了冬月,眼見正月將近,轉眼便是年關了,等春節一過,怕是又要與西北起戰事。
「西羌一直蠢蠢欲動,剛擊退了鮮卑,他們怕是要有所動作,總要來與我們分一杯羹。」
栗蒼騎在坐騎追風馬上,與栗延臻並轡前行,難得私下與他談起軍務來。
「西羌土地貧弱,物產不似鮮卑、藏南等地豐盛,部族大多以遊牧狩獵為生,民風遠不如我中原開化,自然覬覦中原沃土已久。」栗延臻道,「尤其是丹措一部,乃西羌各部中最為鷹視狼顧之徒,與鮮卑相比雖遠不足為懼,但禍患生於秋毫微末,我們還是不能鬆懈。」
栗蒼點點頭:「你兄長如今鎮守北方,鮮卑還算安生,偶爾有流兵犯境。但如今我朝兵力江河日下,糧草不足,國庫虛空,要同時提防北方與西北,還是有些吃力。我已經與陛下商定,年後起兵前往邊關鎮守,你隨我一道去。」
栗延臻難得猶豫了一下,道:「是。」
栗蒼看著他:「你難道捨不得誰?」
「孩兒並沒有捨不得。」栗延臻說,「只是不放心將母親與兄嫂留在家中,畢竟堂兄與郡主還在城中,家中無人主持,怕是不好應付。」
「不是還有那位御史在?」栗蒼道,「難不成你真打算金屋藏嬌,將他當深閨女子供奉起來?」
栗延臻被噎了回去,無奈道:「那倒不是,只是他年紀還小,不懂周旋,少不得要吃虧。」
栗蒼道:「年紀小倒也無妨,好歹有你調教著。當年我隻身一人在北境,無人教導,全靠邊境狼煙燻染,如今也比京城裡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強上千倍萬倍。」
栗延臻只得點頭:「明白了,父親。」
「駕——!」
身後快馬聲噠噠而來,聞修寧騎馬衝出車隊,朝著栗延臻高喊:「少公子,少夫人突然高熱,從馬上跌下來不省人事,您快去看看!」
栗延臻瞳孔一縮,急忙望向栗蒼:「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