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2023-09-26 21:28:31 作者: 張悅然
    但,刀子的余鋒,還是毫不留情地劃傷了他的胳膊----

    西民忍痛,趁著這空當,迅速地踢向漢子小腹!

    「砰!」

    漢子仰天倒下!哼哼唧唧地在地上蠕動著……

    「快!」西民一個箭步,迅速躍上摩托!車子呼地轉了個圈,繞過卡車,衝到婉兒面前,「快上!」

    婉兒早已顧不得害怕,一下子蹦上車,西民擰動油門,摩托車立刻「嗖」一聲沖了出去,揚起滾滾煙塵。

    「停車!停車……」路上婉兒突然高喊起來,「你流血了!」

    西民也覺得左臂火燒一樣疼痛,看看,車子已經開出好遠了,打劫的匪徒無論如何追不上了,他熄了火,跳下車。

    「啊,血……」婉兒慌亂地去按西民的傷口,「你流了好多血……我不知道,原來你那麼勇敢,一個打三個,原來你那麼厲害……」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學校欺負他的事情了,「好啊!原來你以前都在裝!看我不……」婉兒揚起手。

    西民推開她的手,從自己襯衣上撕下一條去包傷口,動作分明很嫻熟。

    「哼,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先放你一馬。」婉兒邊嘮叨邊上前幫助西民包紮,可是她包了個亂七八糟,結也沒打好,還是西民最後用牙齒和另一隻手打的結。

    「走吧。」西民包好傷口,簡單地說。

    「走?」婉兒看著那綁帶上,鮮紅的血依舊在不斷地沁出來,她不忍心,「乾脆休息一下吧,明天再走好了!」

    「算了,還是走吧!」西民不聽,已經走向摩托車。

    婉兒怎麼也不想看他帶傷上路,可她知道這死人的脾氣又臭又硬,她眼睛一眨,突然福至心靈。

    「哎呀……哎呀……」她哼起來。

    「你怎麼了?」西民回過頭,「你被他們弄傷了?」語氣中居然帶有關切。

    「我……」婉兒哼哼唧唧,「我肚子疼……」她抱著肚子蹲下去,「一定是被嚇壞了,胃疼……」

    「到底是肚子疼還是胃疼?」西民奇怪。

    「總之是疼啦……渾身疼……」婉兒呻吟得更「痛苦」了:「胃也疼,肚子也疼,頭也疼,腳也疼……我走不了路啦,疼啊,哎呀……」

    西民無可奈何,只好就地紮營,準備休息。

    火堆發出劈啪的聲音,帳篷也架好了,婉兒的肚子也不「疼」了。

    她坐在西民的身邊,雙手托著下巴,大眼睛帶著新奇和不自禁的喜悅,轉來轉去地望著他----

    因為不急著走了,西民拆下了綁帶,正在用水壺裡的水洗傷口。

    婉兒看著那大大的一個傷口,吸了口冷氣:「怎麼這麼深!也沒有買消炎藥什麼的,萬一破傷風了感染了怎麼辦呢!急死人了!」

    西民淡淡一笑,眼光四處尋找著,借著火光,他發現婉兒的腳邊有幾精紅色的小花,他走過去拔起一棵,仔細看了看。

    「你幹什麼?」婉兒好奇地問。

    「這就是新疆的紅花糙,一種可以止痛消炎的糙藥。」西民解釋著。

    「哇!」婉兒情不自禁地歡呼了一聲,「太好了!你怎麼懂那麼多啊!我來給你敷藥……」她搶過那棵糙就要往西民的傷口上按。

    「哎哎哎,」西民一讓,「藥哪是這麼敷的!」

    「那怎麼敷?你教我啊!」婉兒嚷。

    「你……還是我自己來吧。」西民想想說。

    婉兒才不干呢,「我就要敷!就要!要不讓我給你敷藥我就把糙藥丟掉!」

    西民妥協了,「好吧,你先把包里的小刀拿出來,對……」他指揮著,「把糙藥放在水壺的蓋子裡,用刀子慢慢地搗成糊……」

    婉兒依言行事,鼓搗了半天,抓起一把糙藥糊就往西民的傷口上按。

    「哎呀!」西民疼得一縮。

    「啊?」婉兒大概也覺得自己手重了,她小心地用指頭沾了一點,像塗風油精一樣輕輕塗著。

    「也不用這樣吧!」西民忍不住笑了,「算了,還是我自己來!」

    他塗抹完畢,包好綁帶:「明天就沒事了,對了,你不是說你腳疼?」

    他想起來了,「是不是走太多路,腫了?也可以塗一點,這糙藥是消腫的。」

    婉兒越來越覺得這個死人不簡單了:「你怎麼什麼都懂啊?誰教你的?」

    還沒等西民回答,婉兒又迫不及待地問:「你剛才打架的招式很神勇哦!跟誰學的?」

    「是夏教我的。」西民突然臉色一黯。

    「銘夏啊!」婉兒頓時一臉興奮和崇拜之色,「我說呢,原來是……」

    「夏說過我應該學跆拳,他說我可以試著學習靈活的格鬥,他教我很多次……」西民的聲音低下去。

    「其實我第一次就會了,可他不知道……我……」最後,他的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聽得見。

    「銘夏!」婉兒根本不管西民在自言自語什麼,想到銘夏她就激動了,「他就是很酷啊!哇!有他做男朋友好拉風的……我一定要把他捉回來!」她又開始幻想了,「他見到我一定感動死了,畢竟長途跋涉追一個人是很少見的!他一定會答應我的,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她說了半天,一轉頭,突然發現西民沒好氣地打量著自己,臉上是冷冷的敵意和嫉妒的神色。

    「死人,你臭著個臉幹什麼?哦----」她學著銘夏,拍一下頭,「我想起來了,哈哈!你不用這樣,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誰啦!」她得意地叫,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西民一震,渾身的肌肉都抽緊了,他呼吸急促,緊張地望著婉兒,「你……」天,是不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難道,難道被她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不就是那個叫什麼尋的臭女人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哼哼!」婉兒自己卻『大驚小怪」地跳著腳亂叫。

    「呼……」西民終於呼出一口氣,抹去頭上的冷汗,渾身都鬆懈了。

    還好……

    「哈哈,放心吧!」婉兒豪氣地拍了一下西民的肩膀。

    「哎呀!」她剛好拍到了他的傷口,他疼得一縮。

    「找到他們以後,我負責勾引銘夏!」婉兒揚著頭,「大不了我不把那個臭女人大卸八塊,你們就可以在一起啦!」

    西民哭笑不得,一種混合著懊惱和怪異的情緒涌了上來。他無力地看著又叫又跳的婉兒,搞不懂----

    ----自己為什麼會跟這樣一個白痴在一起?

    第五章 末夏 流年(1)

    1

    連綿的沙丘伸展起伏,大片的胡楊林呈現在眼前,給人蒼勁挺拔的感覺。

    用清澈的和田河水洗去了一臉的疲憊後,銘夏和慕容尋終於雙雙來到了日落村。

    這是一個小小的村落,一個集市,就是唯一的一條路。道路兩旁,都是土坯房,成群的村民,擺著小攤,推著小車,三三兩兩地吆喝著。

    「烤羊肉串……烤饢!」

    「新疆帽子,刺繡!!」

    ……

    更有很多小販,舉起手裡的五花八門的特產,熱情地對他們兜售著。

    「請問,知不知道日落城在什麼地方?」

    集市上,銘夏和慕容尋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追問過去,可他們得到的回答大都一致:

    「日落城?這裡不就是日落村嗎?怎麼還有個日落城?」

    「從沒聽說過啊,新疆就一個日落村,就是這裡了……」

    「不清楚,是不是你們記錯了地名?」

    ……

    集市很小,一會就快轉到頭了。

    慕容尋的藍眼睛越來越失望,銘夏也焦躁起來了。

    「請問,知道日落城嗎……」

    銘夏抱著最後的希望,問著一個賣羊肉串的村民。

    「沒聽說過啊……」

    預料中的回答,銘夏失望地拉著慕容尋走開----

    「要不,你們去問哈卜拉姆!」身後,村民突然嘀咕了一句。

    「哈卜拉姆?」慕容尋刷地轉回頭,面含喜色。

    「對,他是我們哈薩克族鐵延部中最聰明,最有學問的老人!」熱心的村民解釋著,銘夏和慕容尋這才知道這裡是哈薩克族的鐵延部。

    「他年輕的時候去過好多地方,現在都快一百歲了!」村民淳樸地笑著,「也許,他會知道!」

    「太好了!」慕容尋的藍眼睛驀然又亮了一下,邊上,銘夏已經迫不及待地嚷著:「他住在什麼地方?」

    「喏!」村民用手一指,「村頭最西的那間石屋裡。」

    「謝謝!」銘夏匆忙地丟下一句,就拉著慕容尋直往西奔,差點撞到了村民的攤子。

    「對不起,對不起……」銘夏邊跑邊回過頭嚷。

    村子很小,一會就找到了哈卜拉姆老人居住的石屋。

    銘夏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敲了幾下門----

    「進來。」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傳出來,接著,門吱嘎一聲開了。

    白須白髮的哈卜拉姆老人,微笑著站在門口,慈祥地望著這對風塵僕僕的少年人:「你們是……」

    「哦,這樣……」銘夏才要開口介紹自己,身邊,慕容尋卻開門見山地直奔主題:「請問您是不是知道日落城在什麼地方?」她的藍眼睛,急切地盯著老人布滿皺紋的臉。

    「日落城?」哈卜拉姆老人微微一震,「日落城……」

    他盯著面前的這個少女,「日、落、城?」

    ……

    銘夏急得額頭見汗,慕容尋呼吸急促,一起凝視著老人深邃而睿智的眼眸。

    終於……

    「你們找日落城做什麼?」哈卜拉姆老人思索著開口,「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