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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28:31 作者: 張悅然
「生瓜?」西民聽不懂她那些自編的形容詞。
「生瓜也不知道?白痴!哦,不是說生瓜就是白痴,是……你是白痴,他是生瓜!」婉兒亂七八糟地嚷著進了營業廳。
櫃檯上的營業員倒的確是個「生瓜」----新手。可正因為如此,他就特別認真,一看婉兒是個少女,又取那麼多的錢,就開始問了。
「小姐,這卡是你的?」
「廢話,不是我的是你的啊!」婉兒剛要跳,但怕一跳起來,裡面的工作人員看到自己的臉,於是忍住了,轉開頭,「快點給我刷!」
營業員見到她轉開頭去,更懷疑了,「你的身份證帶了嗎?拿出來看看。」
「身份證?」婉兒一怔,「我還沒滿18歲,哪來什麼鬼身份證?」
「你還不到18歲?不會是偷了家裡的卡,瞞著父母跑出來的吧?」營業員問。
婉兒大怒:「去死吧!我偷?你才偷呢!我端木----」
「咳!」
一邊的西民及時地咳嗽一聲。婉兒嚇一跳,及時縮住嘴,沒有把「端木婉兒」四個字說出來。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你叫什麼?」營業員問。
「我叫什麼跟取錢有關係嗎?我知道密碼就對了。」婉兒眼珠一轉,胡攪蠻纏起來,「是不是見到我長得天姿國色,想跟我多說幾句話啊?」
西民拼命忍著笑,看著婉兒胡鬧。
「我想----」營業員哭笑不得。
「想也不可以!」婉兒神氣活現,「本姑娘名花有主了!你一個小小的營業員算什麼啊,我男朋友可高大了可威風了,一拳把你砸成兩半,哼,你死定了……」
營業員聽她說得奇奇怪怪,頭有斗大,「好了好了,你到底取不取,取就快輸密碼!」
「哎?我一直在取啊,是你問東問西啊,怎麼豬八戒倒打一靶子,這什麼笨蛋員工啊,我讓我爸爸……」
「咳!咳咳!!」西民只好又連聲咳嗽。婉兒才恍然大悟。
「你爸爸?」營業員一邊數錢一邊問。「你爸爸是誰?」
「我爸爸?」婉兒胡亂念經,「我爸爸就是我爸爸了!既不是你爸爸,也不是他爸爸,我爸爸就是我爸爸,這也不懂?笨蛋白痴!白痴笨蛋……」
營業員差點吐血,一邊把錢遞出去一邊定定地看著婉兒,「你好像有點面熟……」他忽然想到什麼,「這是端木家的私人銀行,你怎麼會有卡的……」
「笨蛋,我爸爸是……」
「咳!咳咳!!咳咳咳……」西民恨不得蒙她的嘴。
婉兒蒙住嘴,接過錢,左眼開,右眼閉,舌頭伸出,做個大大的鬼臉,一溜煙跑了。
西民緊跟著她跑出來。
離開銀行一段距離了,婉兒覺得「安全」了,才停下來。
她興奮異常,揮舞著手裡的錢跳著,「死人!太好了,終於有錢了!有那麼多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我要先去買一輛哈雷車!再買最好的裝備……」
「噓……小聲點。」西民覺得不妥,立即制止她。
「哎呀,現在還小聲做什麼啊!」婉兒興高采烈,「剛才還多虧了你……我先請你大餐一頓,再去買裝備!」
她跳著叫著往前跑,西民只好也追上去。
在他們身後,一群窮兇惡及的當地人,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4
下午三點。
克拉瑪依河,依舊靜靜地流淌。天是那樣的藍,雲是那樣的白,整個克拉瑪依金碧輝煌。
慕容尋倒在旅館的床上,輕聲地啜泣著。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哭,只是眼淚從回來後一直止不住,她覺得心裡像是火與冰交融著,碰觸著……她捲曲的頭髮披散在雪白的床單上,整個人瑟縮起來,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倦貓。
有人在敲門,她置之不理,可是,門柄被轉動了,接著,門開了,有腳步聲走進來,有一隻溫暖的手搭上她肩膀。
慕容尋沒有抬頭,她賭氣地咬著被角,肩膀還在微微抽動著。
「對不起……」銘夏小心地開口,「無論如何,我不該撒謊的。」
他拉她,她輕輕一掙,銘夏看到了她哭腫的,蒼白的臉,心裡一陣憐惜和不忍。「好了,不要哭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慕容尋抬起頭,哭腫的藍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剛才我去那家戶外店買裝備,順便問了下關於日落城的事情,老闆告訴我,他沒有聽過什麼日落城,只是,有一個日落村……」
日落村?慕容尋咬著嘴唇。眉心的胭脂痣一跳,期待地看著銘夏。
「就在克拉瑪依向南走100公里的地方。老闆說,也許這個日落村,和我們要找的日落城有某種關係,說不定到那裡可以尋找到關於日落城的訊息。」
慕容尋的藍眼睛更亮了。銘夏見她不再生氣了,立刻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裹,「基本裝備我已經買好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這就陪你去!」
慕容尋二話不說,匆忙地把衣物塞進行囊里,往身上一背,急急地走了出去。
銘夏也不多話,緊緊跟上。
在他們出發兩小時後,一輛嶄新的,紅色的哈雷摩托車,停在市區中心廣場的那家戶外用品店門口。
婉兒矯健地跳下車----她終於可以「矯健」了。現在,她已經換掉了那身不尷不尬的「淑女裝」,穿上了在商場裡買的糙綠迷彩裝。
西民跟著下車,他也換了一件土黃色的耐髒的防風衣,襯得他看起來老成了不少。
「喂!死人!走那麼快做什麼……」婉兒大步衝出戶外店,一把拽住背著行囊的西民。
「你沒聽老闆說嗎?剛才有個人也來打聽日落城,他說的一定是夏,我們快點追吧!」西民萬般著急。
「聽了啊!」婉兒卻不慌不忙,「老闆不是說他後來去了日落村嗎?反正知道他們在日落村就好辦了,還怕找不到?」
西民根本不聽,徑直走向婉兒停車的地方。
婉兒大笑,「死人,笨蛋白痴!鑰匙在我手裡!」她得意,「沒有我你寸步難行,走那麼快也白搭!」
「鑰匙呢?」西民伸出手。婉兒卻不知道出自什麼心態,偏偏就想和西民對著幹。
「哼!」她把手藏到背後。「偏不給!」
「隨便!」西民縮回手,蹲下去老練地拔下線頭,隨便擺弄了兩下----
「轟」地一聲,摩托車便打著了火。
「啊?」婉兒張口結舌,「你……你怎麼弄的?教教我好不好?我什麼時候鑰匙丟了也可以這樣弄,哇好厲害啊……」
「上車!」西民催促。
婉兒有些不情願,卻更多的是新鮮,「怎麼,要我坐後面啊?」
「你到底走不走?」西民很簡潔地問。
「哦!」婉兒一愕,下意識地跳上了后座。
西民發動了馬達,車子就風馳電掣般地沖了出去。
婉兒坐在後面,新鮮地東張西望,原來,這死人會開摩托車!婉兒對摩托車可算是行家,她不得不承認,這死人開得很穩,開得很快,開得很「帥」,開得很「拉風」!
「原來你會開車啊!」她敲著西民的脊背,大聲說,「想不到你開得比我好耶!見了鬼的,你怎麼會那麼多?神了神了……你還會什麼啊,教我啊……」
西民提速,婉兒不由往前一撲,本能地抱住了西民的腰。
「嘩,現在是最高一檔了吧?哈哈!我從不知道坐在後面的感覺也很舒服,很好……」她望著不住倒退的樹木和電線桿,大樂。
樹木越來越快地退,公路漸漸荒涼起來。車子開出了克拉瑪依市區,人越來越少。
突然,前方昏暗的路上,兀地閃出一輛大卡車,擋住了去路----
西民一驚,只好臨時剎住車。
車子停下的時候,卡車也停住了。車上,跳下幾個凶神惡煞的當地壯漢----
「就是他們!」
婉兒和西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團團圍住了。
「快把錢拿出來,小丫頭!」一個漢子用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說著。
「什麼錢?」婉兒想耍賴,「我們根本沒取錢!哦……我們取的錢早花了!」
這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大漢們頓時發出夜梟一樣的怪笑:「死丫頭!我們早就盯上你了,乖乖拿出來,不然----」
「刷、刷」,幾把雪亮的刀刃劃破了暮色。
「來人----」婉兒才喊了一聲,頭髮就被人扯住了,一樣冰涼的東西就貼上了她的臉,「再喊的話,就給你放點血!」
婉兒張大眼睛,不敢喊了,真的,這不是在學校,不是在家,哪來的手下?哪來的人?這也不是在學校里搶老大的位置,沒有人知道她是端木婉兒,這是玩真的,他們會殺人!
她恐怖地咽了一口口水,「我拿----」
突然「啪」地一響,一塊石頭飛過來,不偏不倚擊中了大漢拿著刀的手腕!
「當!」
大漢手腕突然一陣劇痛,刀子落地,轉頭,見到投擲石頭的正是那個黃衫少年!
「媽的----」他大怒!因為這少年一直靜靜站著,又白皙清秀像個女孩子,他們誰也沒把他放在心上。
「你他媽的不想活了!」兩條大漢一左一右撲向西民----
不料,西民身形一側,左腿一鉤一帶,一條大漢撲地跌倒!他隨即飛腿踢中另一個大漢的下巴----
「哎呀!」那人牙齒猛地咬到舌頭,痛得眼冒金星。
與此同時,抓住婉兒的漢子鬆開手,拾起地下的刀從一側撲向西民!
「小心!」婉兒驚叫!白晃晃的刀子已到西民的面門----
「啊!」婉兒嚇得蒙上了眼睛。
西民身形急轉,一退步,一縮身,避開砍向他面門的,致命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