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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21:17 作者: 臻子醬
雲雪殿偏殿內,除卻兩扇紅木書架,已經被搬得差不多了。小順子撩起衣袍低頭在地上尋著,又問:「姑娘那耳墜是什麼式樣什麼顏色的?」
「額……」虞卿卿抿了抿唇,眼珠子一轉,道,「那耳墜小巧得很,宛若、宛若一朵淡粉色琉璃花……」
她一邊說著,一邊挪步到牆角邊,假意是在尋耳墜,卻又偷偷掏出帕子,從金獸雕花香爐中扣出一坨拇指大小的香丸來。
偷偷瞥了一眼小順子,見他沒有發覺,趕緊用帕子包好後,小心翼翼地藏進袖口。
小順氣埋頭找著耳墜,卻是苦尋無果。一時沒看路,一頭撞在了書架上,書架搖搖晃晃險些要倒下來。。
「哎喲。」
「公公沒事吧?」
小順子撓了撓頭,急忙扶穩書架,:「奴才這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麼事,沒嚇著姑娘才是要緊的。」
虞卿卿笑了笑道:「可能我那耳墜並未掉在雲雪殿,還害得公公撞了頭,還真是不好意思。」
那日進宮,她根本沒戴什麼耳墜。不過是想找個由頭,偷偷弄些香丸出去,好生查一查。卻害得小順子一頭撞在書架上,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順子搖頭說沒事,再一抬首卻見書架最上方,因著撞擊震動隱隱露出木匣子的一角。
「這些個滑頭慣會偷懶的,稟告說偏殿的物件都清出去,若不是撞這麼一下,還不知道書架上頭還藏著東西呢。」
小順子憤憤地罵著,擼起袖子,又跳起來去夠那木匣子。只可惜他生得不高,連跳了兩下才撥動木匣子。
無奈下小順子只好用浮塵去夠,可隨著「啪」的一聲,那木匣子從書架上掉了下來。
木匣子摔在地上,蓋子被震開,一張張畫紙散落了出來。
小順子嘴裡念叨著「罪過、罪過」,忙蹲身去撿,虞卿卿見狀也彎下腰幫忙。
拾起的第一張畫紙上頭並未提字,只畫了個半大的男娃娃。虞卿卿不會賞字畫,可細細端詳後也不難看出,作畫之人筆觸微抖,線條扭曲,應當是不善作畫的。
又拾起另一張,畫中人是一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的少年,只可惜畫紙上落了好幾處墨漬,讓這畫看起來略有瑕疵。
再看了幾張,畫上皆是男子從幼兒至成年不同年齡段的樣子,有揮斥方遒的豪邁之姿,亦有執筆賦詩的書生意氣。
雲雪殿原是柳妃的寢宮,殿中之物自然都是柳妃所有。
那這畫也是?
如若是柳妃作畫,那畫中的男子難道是皇上?虞卿卿仔細想了想皇上的模樣,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作為妻妾為丈夫作畫,哪會畫這麼多幼年時期的模樣。
幫小順子將畫紙一張張疊好,最上頭一張是一家四口,畫中的夫妻還很是年輕,一雙兒女圍繞膝下顯得幸福美滿。
只可惜,這畫上不止有墨漬,似是還沾染了幾點血跡。陳年的血跡變了色,比那墨漬還要突兀。
身子都這般不適了,柳妃卻還在堅持作畫?
虞卿卿蹙著眉,無意識地開口:「也不知這畫中人是誰。」
小順子將一疊畫紙重新裝回木匣子中,蓋上蓋子吹了吹上頭的灰,接話道:「奴才愚鈍,不知猜得對不對。柳妃娘娘畫的應當是祁王殿下吧。」
「祁王?」虞卿卿微怔。
傅景驍?
虞卿卿這才想起來,傅景驍的生母便是柳妃。
「奴才的師父曾在柳妃娘娘跟前服侍過,柳妃娘娘產後身子弱得很,不到一個月便仙逝了。」小順子道,「娘娘本不善書畫,確實舞得一手好劍。生下祁王殿下後便轉了性子,一直立於桌案前作畫,想必這些畫就是那時畫的。」
虞卿卿看著小順子手中的木匣子,忽然懂了那畫上為何總筆跡彎彎扭扭,為何總會灑上墨漬。
那一位母親為自己剛出世的兒子所作的畫。
或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能陪著兒子長大。所以才忍著病痛,一張張一幅幅,用簡單的筆墨描繪,自己想像中的兒子未來的樣子。
柳家世代皆為武將,哪怕是女子也英姿颯爽。虞卿卿沒見過柳妃,可透過那些畫,似乎能看見從前舞刀弄槍慣里的女子,執起畫筆滿目柔情立於桌案前作畫的場景。
忽然間,她似乎看懂了那些畫。
藏與筆鋒內柔情滿懷與生離死別的不甘悲哀,一點點滲進了虞卿卿的心裡。
莫名的覺著鼻頭髮酸,就連眼圈也有些泛紅。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自有記憶以來便已在孤兒院了。她不到半歲便被生身父母拋棄,不知拋棄她時,他們曾有半分心疼?半分不舍?
亦不知他們,可曾幻想過自己的孩子長大後的模樣?
小順子再一偏頭時,意外地發現虞卿卿紅了眼,心下便慌了:「姑娘?姑娘這是怎麼了?」
虞卿卿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別開臉擦了擦眼睛道:「無事,風吹的而已。」
小順子滿是疑惑,這室內哪來的風呀?
還未開口便又聽見虞卿卿道:「這畫乃是柳妃娘娘心血,就這麼放置高閣未免也太可惜了……」
「這木匣子常年置於書架頂端,也未有人發現。」小順子點點頭,「畫中所畫畢竟是祁王殿下,奴才找個機會給祁王殿下送去吧。」
虞卿卿點頭,跟著小順子出了門。關門前她又掃視了幾眼殿內,與上一次來時想必,殿內已是空蕩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