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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20:19 作者: 阿夸
他想幹嘛?
從身體上散發的壓迫感迎面襲來,考驗著馮二少的忍耐力。
「快去!」
喉嚨愈發的乾澀,馮宣仁覺得自己的呼吸不暢,氣息吞吐之間儘是熾熱,仿佛體內有火在慢慢燃起,要把一切焚成灰,他無法控制。
男孩好象是聾了,任憑皮膚因寒涼而一身驚慄,雙腳就是不曾挪動過一分。他靜默,像個受罰的孩子,怯弱的等待寬恕。
可是馮宣仁覺得自己才是被懲罰被折磨的人,並且不堪忍受,把手中的外套往地上一扔。
「好,那就不用去了!」
嘴角揚起一絲惡意的笑容,把看似不會動的雕塑攔腰抱起,大跨幾步扔向不遠處的床上,馮二少聽見自己的喘息聲時才驚覺這個舉動有多的瘋狂,可能招致強烈的反抗。可是床上的人沒有任何類似於掙扎的動作,他只是抓住床上的被褥,支起半個身體,略帶驚訝地望著站在床邊的人。
順從的阿誠又回來了,他只是望著他,目光清澈如水,在燈火的照she下好似能溢出眼眶,身體微微地顫抖卻不見躲避,不是很清楚會發生的事,但他知道覺得自己需要,需要一種證實,需要一種關係。
噬人心骨的引誘……馮宣仁感覺自己的理智在如水眸子的注視下變得白茫茫,稀薄而脆弱,隨著呼吸的加粗而漸漸煙消雲散。
支撐身體的胳膊已經酸麻,阿誠仰面躺下,目光向上的同時看到站在床邊沉默許久的人突然俯下身體沉重地壓在自己的身上,濕水的襯衫貼上皮膚上不禁讓他打個寒戰,幸虧滾燙的體溫透過濕衫為他驅走寒涼,也讓心狂跳起來。他雙手無措地抓著兩旁的被單,不知該抱還是推拒。
來不及思想就被圍困在隨即而來的親吻中,比任何一次都要熱情和霸道,阿誠閉起眼睛慌成一團,感覺對方緊貼的身體略為弓起片刻,在寒意剛剛襲入兩人之間時又被重新擠走,卻使阿誠渾身為之一顫,遲疑地舉起雙手抱住壓在身上的人體,才真正地確認,此時兩人已經赤裸相對。
肌膚相親,如磁石相吸,摩擦、撫慰、吮吸,把最原始的欲望一點點地勾引上來,阿誠被陌生的狂熱給攫住,方才開始真正的恐慌,本能地想推開,觸指的皮膚燙得炙人。
「唔……嗯……」略帶痛苦的哼聲。
阿誠睜開眼,慌忙把手從對方胸前拿開:「對不起……少爺……」
馮宣仁沒有理會他的道歉,兀自把那囁嚅的嘴唇再次放在口中蹂躪了片刻,然後冷冷地問他:「你在床上也準備這麼無趣嗎?」
阿誠臉更紅,身體幾乎要燒起來,他再次伸手拉被褥想把身體裹起來卻被無情地制住,馮宣仁一手扣住他,一手伸向他的腰際,乘阿誠還在對剛才露骨的話語「過敏」不已的時候,褪下他身上的最後防線。下身陡然失去遮掩,曝露在空氣中感受到的寒意,讓阿誠本能地想蜷起身體,剛才的無懼和坦然,現在盡數棄之九霄雲外,羞怯和對未知的恐懼讓他試圖逃避。
「不要怕,阿誠。」
馮二少的安慰柔情如水,可他眼中盡現情慾的光芒,抖動不已的胴體在撩撥著他體內那股熱量,壓捺不住,幾乎要噴涌而出,初長成的年輕而青澀的身體比最美麗的女人身軀還能讓他激動不已,這種衝動好似一個缺水久許的人猛然發現一潭甜美的深泉,溺斃在其中也甘願。
怕與不怕,現在已經不是阿誠能控制住的感覺,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處在被撫摸被吻拭的狀態中,他不知道如何來感受這種幾乎讓人瘋狂的蘇麻刺激,一股奇怪的熱量涌在下身,迅速堆積膨脹急需迸發。
他對此並不很陌生,偶爾在夢中出現,不能向人啟口的本能欲望,但不想在此時被人發現,想躲避卻是不能,盡數在對方眼裡高聳而起,並被惡意的手握住揉捏。
「少爺……不要……求你……」他泫然,口裡喃喃地念著無力的反抗,只是不知這種話在此時是情慾的助燃劑。
身體被突然用力抱住扭轉,阿誠伸手向外側一抓,手指捏住了床欄,企圖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的身體從如火山般地懷抱里解救出來,他腦中一團亂麻,在愛欲之中理不出頭緒,既是貪戀又是恐慌,耳邊充斥著兩人粗重的喘息聲,像一對困獸在各自的身體上急切地尋找感情的出口。
馮宣仁把抓在床欄上的手一把扯下,握在自己手中,把想要逃離的身體重新拉回,緊密貼合。他要他,就現在!
「呃……啊……」沉悶的慘呼劃破冷寂的空氣,隨即消散無蹤。
嘴裡的織物在牙齒間摩擦,「咯咯」作響,阿誠覺得自己像被人捅了一刀,他要被這個進入他體內的男人殺死併吞噬,他卻不能恨他,只得咬著身下的床單拼命忍耐。額上因激痛而淌下的汗水順著眉弓爬入眼窩,刺得眼睛一片血紅,可臀後剮肉般的疼痛已經讓他對其它刺激麻木無覺。
殘忍的刑罰,何時罷休?有液體從被抽動的地方滴淌,滲入織物。空氣中浮起淡淡的血腥氣,摻雜著體味和汗味,粗重的喘息聲讓它震盪飄散,把瘋狂欲望所迸裂的熱情充斥整個空間。
會死嗎……阿誠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他用僅存的力量抱住圈住自己胸膛的手臂,用力咬下去,咬到嘴中儘是嗆人的腥味,咬到折磨自己的人忍不住悶哼了出來。
他松嘴,怕聽到他痛苦,無可救藥的,這比肉體上的痛苦更令他難以忍受。時間一長,身體逐漸沉入無知無覺,連痛苦也好象遠了點。他闔上眼帘,眼前一片沉黑後又一片白霧,混沌的冥思中竟有些竊喜也有些淒楚,他要靠近這個讓自己無法自拔的男人,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只要靠著他就像當初他伸過手把他牽住,帶來一絲隱晦的幸福,就此沉淪。
如果這是兩人最貼近的方式,他就認了,哪怕會死。阿誠迷糊地湧上一絲微笑。
當欲望一泄而光,馮宣仁也已經很累了,他沒有放開人,懷抱里的肢體一身的汗濕,還有血,還有自己的體液,觸目驚心,方使腦子冷靜下來正常思考。
這下全完了,馮二少苦笑,但他無法否認從所未有過的滿足和興奮,奪去思維的極樂,一次足夠讓人上癮,在進入的那一剎那,他幾乎甘願為懷中人放棄一切,只求能這樣緊緊地抱著他,一生一世。
這是個奢侈的願望,在如此飄零的年代。
「誠,你……沒事吧?」
身邊的人一動未動,更沒有回答,汗濕的頭髮貼緊在耳畔,背部弓起,肌肉僵硬,觸手的皮膚有不正常的熱量,並不是激情的緣故。
「該死!」
馮宣仁把手伸向他額間一撫,慌忙站起身來下床撿衣服,準備去找醫生。
手腕被握住,他轉身,觸上一對濕氣甚濃的眼睛睇著自己。
「阿誠……」馮宣仁赤身裸體,在注視下有些尷尬,更令他難安的是對方的模樣。
「我沒事,少爺。」虛弱的阿誠擠出笑臉卻比哭都難看,他想化解對方的難堪,不想看到素來鎮定的情人變得如此無助,當然他更不想自己這幅模樣被外人看到。
馮宣仁看著他憔悴如此,不禁羞愧:「阿誠,對……」
「不要道歉,」阿誠害怕,打斷對方的話,「少爺,不要道歉,你說什麼都好,就是不要對阿誠道歉,行不行?」
馮宣仁點頭,重新躺回阿誠的身旁抱住他。這一刻,誰都無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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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的連綿大雨,打壞了介亭街的不少薔薇,滿地的粉紅花泥使清晨涼慡的空氣里多了一絲腐爛的香氣。
阿三對這種味道前所未有地反感,因為宿醉未醒透,頭昏腦脹聞之欲嘔。
哥昨夜沒有回來。他朝旁邊空著的床位看著,百感交集,噁心的感覺重新爬上來,壓都壓不住,但胃裡沒有什麼東西可吐,他昨晚早就傾倒乾淨了。
「阿三,」阿剛推門進來,急匆匆的,「你家少爺打電話過來,叫你給阿誠收拾幾件衣服,我立即送到『亞星旅館』去。」
胃翻湧得更厲害,阿三咬著牙齒,努力壓制泛上來的酸氣:「為什麼哥不回來嗎?」
「不知道,說是……」阿剛窺著他的面色,略為遲疑,「說是你哥昨晚淋雨發高燒了,他們暫住那裡,其他沒有說什麼。」
「為什麼不回來?他們為什麼不回來?!」阿三突然憤怒,反覆地問著。
阿剛苦笑:「你問我也沒用啊,反正照做就是啦。你在叫個啥呀?!」
阿三語塞,他有一絲強烈的不安盤繞在心頭卻說不出個所以然,隨手取來幾件阿誠的衣衫包好,對等待的阿剛說:「我和你一起去。」
「最好不要,」阿剛面有難色,他接過衣衫,安慰著,「你不要太擔心,阿誠不會有事的,既然他們倆有那種關係,你家少爺一定會照顧他的。」
阿三不由一窘,隨即驚慌:「你知道?」面色cháo紅,好似「有關係」的人是他自己。
阿剛依舊面不改色地笑:「你昨天喝醉後講出來的啊,真是的,怪不得你這麼氣悶,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哼……」
阿三用手扶著疼痛欲裂的腦袋,只覺裡面有千百隻蒼蠅在齊鳴,嗡嗡聲大作。
「混蛋……」不由自主地念著。
阿剛眯起眼:「你先去躺著,阿誠的事放一下,反正這種事你也管不了。我要趕快去,還有事要做呢。」推開門,準備離去。
阿三抱著腦袋蹲在地上,蒼蠅仿佛越來越多,快要把腦殼撐破,酒精的餘威顯然未消。更令他不安的是這個秘密本來並不想給人知曉的,但壓在心中他已經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哦,對了,」阿剛突然回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睥著面色蒼白的阿三道,「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他從腰際掏出東西伸到阿三面前。阿三睜眼一看,不禁向後一仰,人即跌倒在地:「阿剛,這是幹什麼?」
阿剛笑得有些冷,他也蹲下身來,直直地盯著驚慌的男孩:「這是好東西哦,難道你不覺得嗎?阿三?」
阿三呆楞地聽著,仿佛中咒似的緩緩伸出手去接那東西,沉重而冰冷。
對付仇恨的人,就用這個。他好象聽見誰在耳邊說。
「我不要它,我要它做什麼?我不要!」手一抖,把槍使勁扔在地上,阿三捏緊拳頭,面色發白。
「噓----」阿剛皺緊眉頭,面容恢復往常的冷峻,他撿起被扔得遠遠的槍,不由搖頭,「嘖,還好沒有子彈,要不非走火不可。」他檢查著槍身,用衣衫下擺擦拭著本已光亮的槍管。
「我不要……」阿三喃喃地反覆念著,目光追隨著在槍的蹤影,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