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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20:19 作者: 阿夸
《錯欲情歸》作者:阿夸
上
「叫你阿誠好不好,學名馮仁誠。」
「現在你是馮家的人,當然姓馮。仁嘛,我的名字中有一個仁字,分給你吧,誠呢,取意忠誠,比如,你對我。」
「你願意嗎?」
「好!」阿誠回答得很乾脆,雖然臉還是腫著,疼著。
從今日起,他成為馮仁誠,生是少爺的人,死是少爺的鬼。
被賣到繁華都市的少年,在一個春末午後,結識了留洋歸來的少東家馮宣仁。
他沒有看到命運之神高深莫測的微笑,就此墮入男人晨光般的溫柔微笑中攀浮沉溺。
雙生兄弟的猜忌,槍殺、焚街,
血腥的呻吟皆無法阻止溫順而勇敢的心向著遙不可及的世界靠攏,只因為是「他」!
可為什麼意醉神迷的親暱後換來的卻是碼頭的送別?
男人的揮手意味著……情怯?!
下
已經有了美貌的未婚妻,為什麼還要不擇手段地讓他回來?
兩年後的男孩帶著山泉般的沉靜站在他面前索討愛情。
飄淼的年代,殘酷的殺戮,背叛的槍口對住了汗濕的額頭,他卻給他最後的擁抱。
不!不能再失去!
槍林彈雨抵不住情深似海。淚在熱風中成灰,情義在火焰永生,不要回頭,不能回頭,
抱緊懷中的人再次奔向本已經捨棄的生路,他為他終於不惜背叛。
離別的碼頭上追尋不回當初的雙生兄弟,卻在希望的船隻上,終於擁有了幸福的微笑……
(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楔子
到了?到了!
有人在高聲吶喊。
濤濤江面蕩漾著越來越濃重的讓人慾嘔的腥臭油煙氣,刺激著船上被塞得如鹹魚干似的人們的神經,讓他們從數日困苦煎熬中得到了些許的解脫。
隨著船隻靠岸的汽笛聲,一切都騷動了起來。
離岸還有數里,很多人擠到船欄邊興奮地用自己粗糙的目光膜拜瀰漫著繁華和冷峻氣息的都市,碼頭邊停靠數以百計忙碌的船隻,聳立在岸邊巍峨的建築群,隨處懸掛印著奇怪文字和坦胸露體美女的廣告牌,甚至灰濛濛如蟻般攢動著的人群都使她如盛裝的神秘貴婦,讓人浮想聯翩。
他們大多是懷著絢麗夢想的初訪者,打算在貴婦的美麗裙擺下找到自己得以容身的折縐。當然,他們其中也有不少的野心家,面無表情下藏匿著涌動的感情,用自己深邃的目光穿透著這座都市表面的高貴,企圖有朝一日讓她壓在自己身下狠狠地加以褻瀆。
這是個痛苦卻散發著墮落快感的年代。
這是個有機會讓這種快感升華到極限的地方。
很多人都相信被無數傳奇所印證的不成文的道理。
很多想在這塊土地上得以生存或獵金的冒險家都隨這條江上遠道而至的船湧入這片給他們希冀的土地,如江水入海,從擁擠而骯髒的碼頭開始奔向他們的未來。
普通的鐵殼汽船載著一船普通的客人,就像碼頭每天吞吐的上萬計的人一樣,有幾多人知道在這個沒有規則的年代裡,自己的明天會是個怎樣的狀況?
船分上中下三等,最後湧出的大多是面呈菜色、衣衫破舊、行李單薄,表情各異的持三等船票的貧民,他們從一些鮮為人知的角落裡帶著僅有的財產,憑著道聽途說的燦爛泡沫踏上了迷茫的征途。他們不是城市所歡迎的客人,他們像跳蚤一樣爬上了貴婦的袍子,讓她無法過於體面地展開自己迷人的笑容。
碼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人,如緩慢淌動的泥漿向各處分散著。貴人們的黑色洋車,小貴們的人力包車,你吼我叫地輾轉在擁擠的空間內,提行李的夥計打洋傘的女傭,拿著絲絹掩鼻的旗袍夫人和竹青長衫的老派紳士,碧眼金髮的洋妞和西裝筆挺的鬼子在這個空間內扮演著體面的角色,更多的是在狹fèng里如小魚般穿梭自如的小販、乞丐,順手牽羊者等不夠體面的角色,在這些角色大雜燴中,包括由孩子扮演的。
讓我們在這些名目眾多的角色中搜索兩個孩子吧。他們大約十歲左右的光景,帶著樸素稚氣的木訥從靠岸的船上由一個四十多歲矮胖且半禿的男人一手拽著一個地領下了船。
年幼的男孩們驚訝地看著眼前陌生的世界,澄淨的目光中沒有興奮卻帶著一些恐懼,想來可知繁華都市離他們原來的世界曾是多麼的遙遠。
他們緊跟男人的腳步,踉蹌地移動著矮小的雙腿,寬大不合體的短襖和棉褲限制著他們的行動----冬天的衣裝不知為何初夏的季節里依舊在身?
男人拉著孩子,身上還背著一個fèng補過的包裹,看起來頗沉的。他用短衫的袖管往臉上狠狠地擦了一把油汗,努力睜開浮腫的眼皮,邊走邊打量著來往人群。
「哥,我餓了。」
一個男孩輕輕地對另一個男孩說,嬌嫩的唇瓣發白,兩條小腿力不從心地在地上拖沓著。
兩個男孩面目極其相似,乍一看如同一人,無疑是雙生兄弟,一雙面目雖是塗滿灰垢卻依稀能看得出五官端正清秀非常,尤其眼眸轉動之間更如同十五明月襯著十六的光輝,如水般地清亮耀目。
被稱呼為哥的男孩伸出小手在自己的口袋裡掏弄了一番,拿出丁點灰色的疑是饃塊的東西塞給他的弟弟。弟弟接過只有小半個手掌的食物沒有馬上吃下去,只是放在嘴邊一點點地咬著,並朝哥哥擠擠眼,咧開小嘴笑著,天真而開懷,掃去了適才眉目間對陌生的陰霾。
男人沒有理會兄弟倆的小舉動,他走到馬路邊攔下一輛人力車,用古怪的當地話和拉車人討價還價。
「哥,我們要去哪兒?」弟弟悄聲問身邊的哥哥。
「不知道。」哥哥搖頭。雖說兩人其實是一般大的年紀,但被叫為哥的總覺老成了些,固然他對未來的命運也是一無所知。
「哥,我想娘。」弟弟又說,他沒有哭泣,口氣里卻有著讓人掉淚的心酸。
哥哥什麼也沒有說。娘已經死了,在一個月前。
「哥,我們還回去嗎?」弟弟用不停地問話來沖淡心中對未知的不安,對他來說,身邊的這個相同年紀的哥此時已成了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的依靠。
哥哥無法回答,他也是個孩子,如何能得知自己離開了家鄉之後難以回歸的宿命。
男人總算講妥價錢,把兩個孩子和自己肥胖的身軀擠進了狹小的車篷里。兄弟倆被推搡在一塊兒,得以繼續小聲地交談。男人顯然沒有心思注意兩個小傢伙的言論,他歪著腦袋半闔著眼似睡非睡。車走動了,人力車夫佝僂著背,精瘦的雙腿一前一後地邁著小步跑在熱塵滾滾的馬路上,在汽車行人大街小巷中緩慢地穿梭著。
車一顛一顛,搖搖晃晃,奇特的建築在身邊慢慢地退後,風景越來越陌生,街上的行人商店擺設等等皆有著讓兄弟倆心慌的異樣,他們的眼都倦了,思想也倦了,不想去猜自己會去哪兒會遇到什麼樣的人會走什麼樣的路。
五個銅板的車錢決定什麼樣的人生,他們怎麼能搞清到底有多重要。這個年代的貧苦孤兒太多了,他們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捏弄著,沒有辦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然而,誰又能在這樣的時代里完全主宰自己的命運呢?
車漸行漸遠,碼頭不見了,江面也不見了,帶他們來的船也不見了,只有前方彎轉變換的狹小路面。
恍若驀然失去了什麼,回頭伸頸觀望的弟弟終於哭了出來,小小的牙齒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克制會引來麻煩的哭聲,大把的淚水衝下臉蛋迷糊了眼前的風景,他仿佛看見娘美麗的身影停滯在不遠處的路上,四周飄飛起黃黃的紙錢逐漸淹沒了她的身影。
「娘----」
男孩大聲地叫,小手徒勞地向逝去的景物伸去……
車終於行遠,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幕和碼頭離別的情景並不特別,卻在多年後依舊縈繞於兩兄弟的夢裡。江水的腥臭,擁擠的船隻,五光十色的人流,人力車「吱吱」的吟唱,還有那默默隱去娘親的臉。
第一章
馮公館。
幾輛豪華的黑色洋車把庭院裡的幽深寂靜攪碎了,它們在傭人的引領下魚貫開進了馮府大院。
「馮太太喲----」
車門陸續打開,下來數位珠光寶氣的女人,她們濃妝艷抹,頭上堆著高高的雲卷,身上著的是最時新花樣的精緞制旗袍,足上蹬的是舶來的真皮高跟鞋,渾身貴氣地領著自己貼身的丫頭邊叫邊走近候在門前笑容可掬的馮太太。馮太太也同差不離的裝束,像時下所有持著身份的夫人一樣裝束,出身書香門弟的她就多些溫和的儒氣和穩重。
「算來才幾天沒見,就見你年輕多了。道是人逢喜事慡,真真切切地印在你身上啦!」白洋裝的年輕太太親熱地上前半擁著馮太太,伶牙俐齒說上了。
「是啊是啊!」其他女人笑嘻嘻地應合著,一同走進馮家氣派的客廳。
「哪裡的事啊,王太太就是會說話,」馮太太喜氣洋洋,挽著王太太的手臂招呼著眾女,「大家不是常聚得這麼齊的,說是為了看看我歸國的小兒,其實不就是想招眾姐妹一起樂樂的藉口嘛。」
眾女都笑了,紛紛散開坐於沙發上,馮太太叫傭人擺上水果糕點和茶水,打扇的打扇,遞汗巾的遞汗巾,廳里歡聲笑語熱鬧起來。
「李媽,去叫少爺過來,早叫他在這兒候著,一會兒人就跑了。」馮太太轉頭對旁邊正伺候著擺茶水的老媽子吩咐道。
李媽應著,連忙走上樓去。
「馮太太,小少爺離開好幾年了吧?現在回來應是個大公子了,模樣我們現在是不知,就你和馮先生的架式準是個一表人材。」微胖的張太太微呷了一口茶,明對馮太太奉承著,眼卻望著四周的女人,女人們當然贊同「是啊是啊」地點頭不止。
「喲,瞧你們一整個學上王太太的樣了,說話像抹蜜似的。」馮太太嬌笑著,「阿宣小時候的樣子你們有幾位是看過的,現在啊再好也是那個樣了,不能上天入地的料啊!」
「哪裡啊,馮太太就是會謙虛,誰人不知馮家的少爺啊,前些個我家的老爺還在教訓家裡那個不爭氣的,說他有半點能耐和馮少爺比啊,也早把他弄出國去混個什麼士出來,什麼大路都走得通啦!」
「就是說嘛,我家那個缺少腦筋的,昨天還泡在東鄉里,真把我氣得……哼!」小個子的季太太捏著綢帕捂著胸口一幅氣惱的嬌怒樣,旁邊的小丫頭連忙遞上茶。
馮太太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得樓梯上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調眸一睇,今天的主角,就是她的留洋歸國的小兒子著一身洋裝帥氣地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