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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20:00 作者: 承德皂毛藍
    伯魚美滋滋,沒想到自己還成了一個大功人,他挽著衛論的胳膊,根本不管會不會有人奇怪地看他:「是啊,有人幫幫你,我覺得會更好。」

    衛論:「下次再有livehouse,我就叫你。」

    他是絕對不會約人出去划船釣魚看電影什麼奇奇怪怪的約會事項,頂多出門錄錄歌參加一下音樂節這樣。

    伯魚狂點頭。

    之後還要去打雪仗,要在下雪的時候鑽進布滿藤蔓的荒廢隧道里;要在春天快來的時候吃酸奶雪糕做反季節戰士;要出門旅遊,去大漠還要去海邊,在火車上吃色彩斑斕的巧克力,衛論寫歌必須把伯魚吹嗩吶的曲子當成開頭,伯魚遲早有一天要帶著吹笙男孩和拉二胡三人組一起熱熱鬧鬧地迎娶衛論。

    婚禮當天新郎伯魚又當新郎又當樂隊首席,吹完嗩吶下來喝喜酒。以紅毯為界限,一邊是妖魔鬼怪的年輕rapper,一邊是黃沙瀰漫的土味老腔,衛論必須臭著臉穿婚紗,氣勢洶洶地走完紅毯,頭上還綁著堆疊的髒辮。

    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伯魚還有點怕被衛論揉`捏,都沒說出來,等到以後慢慢做。

    山野孤僻怪獸喇叭花和狂野暴脾氣rapper變成了再也沒有奇怪枝椏的兩個普通人,他們走在落滿柔軟白花的路上,來往的自行車和行人,他們變成了這莽莽人流中的一部分,也再不會有特殊和孤獨。

    36.

    這一年結束的時候發生了兩件事情,很難說這兩件事情發生的次序是何者在前何者在後,任何一個人都說不清楚。

    這兩件事情像是強行拔升對很多人來說都不夠波瀾起伏的平平一年,因為年末的兩朵煙花,整個這一年都成為了所有人腦海里永遠鐫刻的特殊的年份。

    對於伯魚來說,這一年本身就足夠讓他時時回想。這一年裡他很難找出哪一件事情最令人感到驚喜,感到內心情感的踴躍勃發,感到生命人生之美。他毫不誇張地認為一切都源於他的男友,衛論帶給了他無與倫比的蛻變,讓他能夠自信地面對自己和世界。

    是神奇又美麗的一年。

    至於那些流言紛紛和陰霾四起,最終也沒有破壞這個獨特的年份。傳媒學院附近的殺人犯像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毒瘤,這枚毒瘤的最終發現者是還有一個禮拜就要離開傳媒學院回到自己學校的薛文獻。

    伯魚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和衛論約好了去圖書館自習,走之前伯魚特地預約了圖書館一個雙人小隔間。小隔間裡沒有攝像頭,他還能在看書的間隙親親衛論,在衛論發飆之前迅速退開。

    一個平常的午後通常在小說里會產生驚天動地大事,然而這驚天動地的大事實在來的太奇妙了。

    衛論在伯魚宿舍樓下玩手機,正在給嚯嚯雞發信息,說的是下個周末livehouse的相關事項。

    嚯嚯雞打趣他,說自從衛論和伯魚談上了戀愛,整個人行事風格都變化了,以前最害怕露出自己酒窩的人現在時時刻刻都把兩個甜蜜的漩渦表露在臉上。嚯嚯雞敏感於衛論的音樂變化,以前最看不上trap的人竟然也開始用甜甜的曲風寫一些trap作為嘗試。

    當他看到衛論的歌詞風格不再是刀槍劍戟諷刺暗喻辛辣犀利的時候,他就該明白衛論寫出「永遠是因為你來過,檐下的梔子和石榴才開花一斛」這樣的句子,心裡想的是他看伯魚台上吹奏時花瓣般柔幻的面龐。而衛論寫出「今晚沒有星星,只看見你的眼睛」這種老土又牙酸好像過期網紅般油膩的句子也僅僅是因為他寫詞時突然想起他和伯魚在操場上看星星的晚上。

    「就您老寫的這個詞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你了。」嚯嚯雞恨得牙痒痒。

    「你愛用不用。」衛論冷麵回應。

    衛論無藥可救。愈發沉迷於那個夏天葡萄汽水和橙花色澤的夜晚。

    是他開始對伯魚心動的夜晚。

    衛論不想說明自己等待伯魚的時候內心花兒一樣開放,但是他的的確確在渴望春天。

    就是那個拐角,那個拐角後面的樓道,伯魚會從那裡出來,他們就是水滴和水滴的相遇。

    他仿佛聽見很輕柔的聲音,是伯魚的鞋底踩在地面上的聲音,這聲音在他的耳朵里泛起漣漪。

    伯魚那張素淡柔和的臉出現在那個拐角了。

    就在兩個男孩視線不可逆轉地向著對方奔去的一瞬間。

    奇蹟出現了。

    所有人小時候都玩過彩色球的海洋,都在裡面翻滾遊蕩,永遠不知疲倦。

    也許宇宙就是彩色球的海洋,天空是它的兜底,現在這兜底破了----

    伯魚看見一群蝴蝶,像彩色的海洋,被宇宙源源不斷地噴出。

    它們像旋風、氣勢洶洶;像春天、妍麗無邊,頃刻間淹沒了五分之一的天空,還在增加,還在不斷增加。

    所有人都在抬頭看,這學校里所有長著腦袋脖子能轉動的人都在抬頭看,所有人都變成傻瓜腦袋的小孩子,眼珠很亮,嘴巴很大,瞳孔是彩色油畫棒塗過的。

    那陣蝴蝶在學校上空盤旋,說不清多少只,兩個眼眶都裝不夠,大約萬萬隻。

    「衛論!衛論!!」伯魚驚聲尖叫起來,「你看你看!」

    衛論早已維持不住面上的穩重,他當然也變成了曾經坐在父親肩頭鬧著要去遊樂園的小孩子,呆呆地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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