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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20:00 作者: 承德皂毛藍
    伯魚抱著電腦和衛論進了超市,裡頭儘是巧克力派和關東煮的味道,他挑了一盒切好的火龍果,也不管新鮮不新鮮,橫豎能潤潤喉嚨,在教室里坐著有點兒干。

    衛論不同意和他一起去看電影,伯魚自己回宿舍又好奇,把片子加載出來看了。他以前沒看過多少電影,外國片子基本也不碰的,對拍攝同性之間故事的片子實屬第一次觀看,難免心潮澎湃,揣了一小包零食上床打算欣賞大片。

    事先沒有人給伯魚預警,他就自己隨隨便便毫無準備去看了。起初還面紅耳赤,覺得挺不好意思,片子進行差不多一半,他的兩隻眼睛就充滿了淚水,看屏幕也看不清。

    胸膛一起一伏,伯魚還要壓制著自己的抽噎,額頭很快就沁出了一層汗,臉皺成了棗核一小顆。

    屏幕里那對戀人在接吻了,接吻之後他們將生離死別。儘管如此,最後時刻的婚禮依然甜蜜而熱誠。

    他一直看到三點多,在床上哭得像塊被攥在手心裡的海綿,枕頭也都皺巴巴的,鼻子全部塞住了,只有眼睛在不停漏水,伯魚躺在被子裡,紅著眼睛發呆。

    他了解過關於同性戀的歷史,只是不太了解到這幾十年的折磨和犧牲,作為能夠去愛的普通人活著就已經歷經千難萬險,平等尊重何其之難。電影結束了那些畫面還跑馬燈似的在他眼前一幀幀回放,一忽兒是男演員的光頭笑臉,他委頓在房間的一角面對愛人的聲嘶力竭沉默如海,,一忽兒是他們倆的病床婚禮,那兩雙眼睛那麼明透。這心裡空空的又仿佛被熱流充斥的感覺讓他悵然又迷茫,自己望著茫茫的黑色床簾,腦子裡一團亂麻。

    這種時刻,他竟然又想起衛論來了。不知道對方現在在做什麼。

    衛論在改歌。

    郵電和他的交往愈發緊密,同城的一個廠牌邀請他去參加livehouse,衛論猶豫片刻,答應去了。

    嚯嚯雞也跟這個廠牌活動過一段時間,勸衛論參加,還能分點錢,衛論去了,他就跟著去搓碟,他和衛論分不開。

    他覺得衛論去打工就是手裡沒錢,很快就只能和圈子裡大多數人一樣住九平米廁所和床放在一起的小房間淒悽慘慘地寫歌,打電話低聲下氣連說帶比劃還被掛電話。

    「你又在胡扯什麼?」簡直匪夷所思,衛論斥責嚯嚯雞,「你是想讓我和你一起住橋洞嗎。」

    「什麼啊?你還有錢啊?」嚯嚯雞被蒙在鼓裡似的不甘心大叫起來,「我還請你吃過一頓小龍蝦啊!」

    「有錢你打什麼工啊?」嚯嚯雞憤憤,轉而一想,要讓自己賺回來,「那下次你請我去喝酒叻。」

    衛論至少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既然屬於既得利益階層的後代,保值升值還是在知識範圍之內略懂一二。

    在手頭有錢的時候嘗試過一些投資,他積攢下來的生活費和利潤被分在不同的卡和軟體里。說到底他爸也是老頭了,對這些新鮮東西不懂,停個生活費並不太能很好地達到目的。何況還有個心軟的媽。

    衛論不缺錢,只是手頭緊一些,覺得不安,去打工,遭人攆出來,才覺得沒頭緒,天天點燈熬油愁眉苦臉。事實他沒必要去參加livehouse賺錢,也沒興趣,他還不想走到檯面上。

    之前在奶茶店打工的記憶著實不好,對他對曾經僱傭他的老闆都是,他沒做過這些,笨手笨腳又脾氣暴躁,兩個月就被退了。又不願意給學弟學妹寫論文賺錢,路子都被堵死。

    衛論討厭著世界上一切的笨蛋和懶蟲,明明是個小工,脾氣比甲方還爸爸,勁兒勁兒的,他這人就合該傲氣沖天,一朝委屈自己奶茶店看人臉色實在不快,乾脆盡情發揮自己能為,寫歌做歌逍遙自在算了,管它錢不錢的。

    他的脾氣生來不適合做小工。

    衛論亂七八糟想了好一些,他很少亂七八糟地想事情,大概是最近擠壓的工作太多。

    Livehouse他先答應了,其實想去又不想去,後仰抬頭,倆椅子腿兒離了地,他定定看茫茫的黑床簾。

    「還是要合作的呀。」伯魚以前跟他說過,好聲好氣地勸他,「我之前不也喜歡自己一個人嘛,現在我覺得樂團真的很好的。」

    煩。他懂什麼。衛論的目光落回到桌前那些嘻哈歌手的人物海報上。

    不知道伯魚在幹嘛,睡成水滲進被子了都。

    27.

    有時候人就是皮發癢,原本沒事都能給自己找出來事兒。原來喜歡男人在伯魚心裡也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把親吻和擁抱上的欲`望、意氣相投的摯友之情、對衛論人格和態度的欣賞都揉吧在一塊也不分哪一種是倫理不容的。現在看了電影反而想的特別多,一晚上哭個沒完沒了。

    他緊接著又去看了《愛你西蒙》,感覺稍微好一點兒,又去看《斷背山》,水龍頭剛擰上又被擰開了,《基佬四十》又把他救了回來,《阿黛爾的生活》又讓伯魚泡回了水裡。

    伯魚把燙手的手機塞回枕頭下邊,晨光熹微,他剛睡。

    幸好上午沒課。

    他夢裡烏七八糟亂亂的,充斥著哭泣和苦澀的氣息,他隔著毛玻璃看見有人在接吻擁抱,一轉臉兒死了一個。一抹朦朧的背影站在他前面,劈開黑夜似的透亮,一頭烏黑的發,他知道那個人是衛論,嘴巴卻被膠水糊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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