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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20:00 作者: 承德皂毛藍
    「行啊。」衛論收回目光,寡言少語地回答,「我推薦一些。」

    「好。」伯魚點點頭。

    糊裡糊塗地就加上了微信。

    衛論頭像是一個黑眼圈的黑白動漫帥哥,伯魚對此並不了解,也不知道是誰,不過那個帥哥上挑著一邊嘴角正在挑釁似的,和衛論的形象很像。

    伯魚的頭像是黑底白字的伯魚二字。

    衛論:......

    他飛快地分享了自己的某一份頗有歷史的歌單給伯魚,伯魚翻看著一長串的英文歌曲,衛論已經喝完了汽水,站起身來,溫暖的夜風因為他的起身打了個極速的旋轉。

    「真說要聽的話,還是先從歷史補起吧。」衛論說,揚揚手,「走了。」

    伯魚心裡有個小人突然尖聲大叫:你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不過就是說一句話而已!

    一句話!

    一句話罷了!

    「等等!」伯魚抬高聲音叫住衛論,後者回頭,伯魚躑躅兩三秒鐘,說:「我......那個,以後能找你說話嗎?」

    衛論被他這種老套的交朋友方式都要逗笑了,他上揚著一邊眉毛,言簡意賅的:「廢話。」

    說完他就離開。

    伯魚自己思考了半天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當然不能了說什麼廢話」還是「當然可以了別說廢話」。

    他反覆琢磨了衛論說這兩個字的語氣,輕飄飄的沒有什麼惡意,所以可能應該是他的某種口頭禪,語氣助詞之類的,幫助對話發展或者結束。

    伯魚琢磨不明白,他還沒有培育出對幾面之緣的衛論做出準確判斷的相熟度,因此他靜坐了一會,待汗流浹背,小腿上無端又被蚊子狠嘬兩口,便打發自己去超市買些水果回寢室。

    次日民樂團依然不排練,伯魚被拉進了他們的群,名字叫「小螺號瞎吹啊吹啊我的驕傲放縱」。群里的頭銜分別是『樂器真好玩』、『這個怎麼吹』、『考級不如死』和『立地成佛』。木琵琶每天在裡面發表社長的真知灼見,其他的社員跟著拆台胡扯。伯魚看大家聊天能笑很長時間,除了有人叫他,並不在群里出現。

    民樂團不排練,木琵琶卻給了伯魚一把備用鑰匙,讓他自己隨時想去練習就去練習。

    相識不過短短几天,木琵琶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如此照顧他,伯魚心裡感念,不知怎麼報答。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排練教室里,黃花梨木和松香的味道刺激著他的每一個細胞,這種愉悅的感覺讓毛孔都跟著張開。他一朝用上高檔排練室,回音都覺得悅耳可親。

    晚上去操場鍛鍊的時候,伯魚終於知道昨晚的『廢話』是什麼意思了。

    衛論並非每天都去打球,他視心情和是否有人來約他來決定,不打球要麼繞著學校慢跑,要麼找個空教室寫歌詞,他今晚沒有邀約,在操場門口遇到了伯魚,在後者不可置信的神色里淡淡說了一句「今天恰好不打球。」

    伯魚雲裡霧裡,還很開心,和衛論在操場上繞圈。

    月亮像個發光的橙子,艱難地兜著豐盈的汁水,夏天的月亮好像就是特別容易圓滿起來。

    伯魚不太清楚交朋友的程序是怎麼樣的,他和衛論開始漫無邊際地聊天,衛論看著興致缺缺臉色陰沉,伯魚並不在意,話題取自自己最近的樂團經歷,畢竟這算是他認為有趣的事情。

    伯魚活了小二十年,這能算是第一次和被強烈吸引的人主動交往的經歷,伯魚調動自己對於木琵琶嘚吧嘚吧時的記憶錄像,想要儘量給對方留下自己在社交方面還算可以的初次評價。

    「所以你被拐去了民樂團。」衛論聽完他磕磕絆絆的故事,下了個評價。

    伯魚露出一個害羞的微笑:「現在覺得和別人一起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衛論不置可否,似乎想了一些心事。

    「那你以後就不去北門了?」衛論沉默良久,問道。

    伯魚驚訝:「你也知道?你來聽過嗎?」

    衛論噎住了,仿佛被踩了尾巴,語氣有些不穩定的急躁:「你聲音那麼大,我從那邊路過肯定會聽到的!」

    伯魚對這個說法保持合理的疑惑:「我一般都是晚上和清晨,那邊也都是實驗室,應該沒什麼人啊......」

    衛論臉黑:「囉嗦!」

    番石榴味道的風蓄滿伯魚沁出了薄汗的鼻尖,他不再說話,遲鈍的感覺終于敏銳地捕捉到了衛論此時斬釘截鐵態度下的慌亂。

    衛論搶白之後才覺得自己的反應頗不禮貌,不過他也實在是懶得去糾結談話風度這回事,他轉了個話題:「那你是拜師學的嗩吶吧。」

    伯魚點點頭:「我師父在農村,以前我父母因為在城裡打工不方便帶著我,所以我在農村長大的。」

    這是一個並不罕見的故事,衛論很好接受:「那你師父吹得怎麼樣?」

    話題轉到了伯魚喜歡的部分,他的眼睛鹿一樣閃亮起來:「我師父可厲害了。」

    他想起以前看過師父做過一場出喪。

    棺材上鋪滿了紙幣和銅錢,包裝好的或者散開的菸酒,用嗩吶吸起來多少就能拿多少,他師父的技術好到一向被人們認為是在嗩吶管兒里藏了吸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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