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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17:58 作者: 尺棰
「我所了解的生活是苦的,佛說人生有八苦,排在第一的就是生苦。世人在一起又多一種生別離苦,放不下苦。言逸遠,我不想在生活中多添任何苦。」
生活中總是充滿著各式各樣的困難,如果把困難想像得非常非常巨大,那麼所有需要面對的都能夠面對,所有需要解決的都不是那麼需要費勁。如果把生活的本質歸結為苦,那麼每一次小小的收穫與歡欣都是一場大大的驚喜。這也許是知足常樂的另一種理解。
「卿卿,在情感問題里別用你理智的枷鎖,聽聽你內心的聲音。」
卿姿沒再回什麼,起身把收拾好的文件袋都放進包里,打開衣櫃門選了一件淺藍色的呢大衣放在床的後邊後,去洗漱了。
路過卿弟的房間,卿姿敲了敲弟弟房間的門。「小弟,我明天不在家裡吃飯。你自己解決一下,錢我放在客廳茶几上了。」「好的,姐姐,你放心吧。不用管我,你自己路上小心。」
回房後,卿姿躺在床上看了會書,做了一些筆記。她自己的課題也需要跟進,關乎學位,更關乎研究後的效應。睡前慣例刷微信,一如既往的若干贊,卻多了一條評論,言逸遠的:「上帝說要有光,於是有了光。」卿姿仿佛感受到心裡的一根框鬆了。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沒有說的話。
因為心裡有事,卿姿鬧鐘沒響就醒了。洗漱,蒸上早餐,換好衣服,疊被子,整理床鋪。一切收拾妥當,吃完早餐時間還早。早一點上路比較好,錯開早高峰,導航靠不上,還要看運氣,運氣使不上勁,就要拼人品。
卿姿關上家裡的門,向車庫走去,在包里翻找,拿到車鑰匙,一抬頭卻看到言逸遠在車窗內朝她笑。卿姿想起魏晉南北朝文學課的老師感嘆,這世上從來沒見過現代人有阮籍一樣的感覺。「風姿特秀,蕭蕭肅肅,慡朗清舉。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但卿姿覺得眼前人無不及。
「早上好,卿卿。」言逸遠在朋友家裡借宿一宿,天沒亮就起床,早早地在卿姿家門對出的路上等著了。為學為人做事,包括追女友,都是要勤奮的。
「早上好啊。你這麼早…是來接我?」卿姿很驚訝,直接問。
「是的,卿卿,我怕你不認識路。」淺藍色很適合她。頭髮盤在腦後,清清慡慡的臉露出來,溫婉,可愛。
「你什麼時候來的?這麼早!真是難為情。我有車的,導航也可以用。這麼麻煩你,我過意不去的。」
「別說什麼麻煩不麻煩了。我很開心。上車吧,路上說。」
卿姿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人家都這麼做了,怎麼好意思拒絕?「言逸遠,吃過早飯了嗎?」
「沒有。」還真是沒有,天一抹亮,言逸遠就過來了,哪還想到吃早餐。言逸遠踩下油門,出發了。
「你等會在路邊停一下吃個早飯吧。等會路過一條街,上面有早餐店。」
「你陪我吃?」言逸遠的眉眼略放光彩。
「我吃過早餐了,不過我可以陪你。」卿姿只是覺得人家這麼早來接自己,請人吃早餐是應該的。「就在不遠的地方,可以把車停在這裡。走幾步,那裡不好停車。那邊有一個車位。」言逸遠順著卿姿的意思,停好車,開鎖,熄火。卿姿挽好包,打開車門,雙手放進大衣口袋裡。
「走吧,就在前面。我回家會經常來這裡吃早餐。」
兩人並排走過去,「你喜歡吃什麼?有餛飩,鹹菜面,肉絲麵,拌麵,片兒川,擔擔麵,河鮮面,很多很多。」
「你平常吃什麼?」言逸遠低頭看卿姿。
「我啊,我吃麵比較多。你喜歡什麼味道的?鹹菜面味道鮮美,口味清淡;肉絲麵很香,也好吃;拌麵要看老闆娘的心情了,其他我就不一一介紹了。別說隨便或者都好。」卿姿掰著手指說。
「那就鹹菜面吧。」都放在第一個說了,肯定是她喜歡的。
「你也喜歡吃鹹菜面啊,這很好吃的。」卿姿咧開了嘴角,聲音裡帶著一分雀躍,「到了,你先坐,我去和阿姨說。」
「丫頭噶早啊,今朝吃啥西哇?」卿姿每次回家都會在這裡吃麵,假期不長,每天吃一種,能把這裡的面吃兩邊,她和老闆都熟悉了。
卿姿朝老闆娘笑笑說:「我吃過了,帶人來吃早飯。還是一碗鹹菜面。阿姨,幫忙放個雞蛋進去哦。」
「小伙子是你對象伐?不錯不錯,人好,找的人也好。」老闆娘說著,她身旁的丈夫連連點頭表示有道理。
「阿姨,你不要開我玩笑了。還早還早呢。這是錢,儂收好。」
卿姿和老闆娘說的是當地的方言,言逸遠聽懂了七七八八,「還早」是不是表示卿卿已經鬆口了?自己推斷出肯定的答案,言逸遠開懷地笑了。卿姿恰巧轉過身,看到這樣的笑容,背後的太陽都失了光芒。曾經築成的心防有了裂fèng。
雖然時間還早,早餐店的生意卻已經不錯了。三年來,小麵館還沒有漲價。老闆娘動作麻利,很快麵條就上來了。她從圍裙里抽出筷子放上去,說:「給你們兩個小碗,你們慢慢吃啊。」
「謝謝老闆娘。」言逸遠禮貌地頷首。
卿姿在言逸遠對面坐下來,「言逸遠,你慢慢吃。好香的。」
「卿卿,想吃就過來吃一點。反正有空的碗。」共食一碗的日子不難熬了。
「不用了,不用了,你吃,你吃。別客氣。」
食不言。卿姿看看言逸遠,看看遠處的紅光,路上的人多是農民工。
吃完回到車上,言逸遠發動車子,說:「卿卿,謝謝你帶我吃鹹菜面,很好吃。」
「應該的。言逸遠,你能不能不叫我卿卿?我覺得有點奇怪。」沒有人這麼叫過。
「卿卿,寶寶和貝貝是留給孩子的。」
卿姿只覺得言逸遠莫名其妙,選擇性耳聾,卻半天擠出一句,「我的孩子小名才不會叫寶寶和貝貝呢。」說出口就覺得自己想太多了。也許言逸遠的意思是孩子才可以叫寶寶和貝貝,自己這樣有些冒昧,又加了一句。
「叫我卿姿就好了。」
「卿卿,請你試著接受,好嗎?」卿卿,親親。接受稱呼,接受我。
「那好吧。」你不願意改,我也沒辦法。
世間的規律在于越是抗拒,越是潰不成軍。
☆、第 11 章
離上班高峰期早太多,一路上除了紅燈和避讓行人之外,車子沒有停過。
自從卿姿的那一根框鬆動之後,她再也沒有動用主觀發覺的意識來操縱自己的行為,而是在選擇隨心而動之後,一切順其自然。卿姿現在的狀態,用一句不恰當的話來形容是「無欲則剛」,沒有對別人的歡喜的抗拒,也沒有對別人喜歡的渴望,更沒有對自己感受的自我抑制。只是直面,不以逃避的姿態。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塌了高個子頂,地陷了大家一起陪葬,更何況只不過是面對一個人而已。所以,卿姿面對言逸遠,很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