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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16:49 作者: 蘇半盞
    或許是在絕望時貪婪那點關心,或許是壓抑久了渴望一點釋放,又或許是生活的重擔終於壓垮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沈隱青也不知道他當時怎麼想的,將窘迫的心思袒露給了面前的人。

    「我奶奶需要手術,但我沒錢。」

    今天的厲寒似乎格外好說話,他直接道:「我當什麼事,我幫你,別哭了。」

    找季嶼幫忙已經是他的底線了,他怎麼可能欠厲寒人情呢。

    「不用了,我找別人幫忙。」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厲寒笑了笑,意味不明。

    他緩緩俯身,最後半蹲在了他面前,與他平視,語氣輕了點:「你打算找誰幫忙,季嶼嗎?」

    哪怕他的聲音很低,姿態也不高,但沈隱青還是立刻察覺危險,往椅背上靠了靠,眸子微縮:「你怎麼知道?」

    厲寒垂頭,沒回答他的問題,還維持著蹲在他面前的姿勢,自說自話般輕言。

    「你知道季嶼不是季家人吧?他能借你多少錢?你知不知道他所有的錢都是郁遲給他的?」

    厲寒一連問了他三個問題。

    有的是他知道的,有的他的確不知情。

    還不等他回答,厲寒又問:「你知道郁遲為什麼給季嶼錢嗎?」

    「他們……感情好吧。」

    從上次跟季嶼的聊天中,他也能看出郁遲對季嶼不錯,季嶼也挺在乎郁遲的。

    不想,厲寒聽到這個答案笑了笑。

    「感情好?」他反問,而後點頭,「確實感情好,那你知道是哪種感情嗎?」

    他們不是兄弟麼,還能是哪種感情?

    他沒答,厲寒也沒讓他答,只輕聲道:「你知道季嶼每天晚上要陪郁遲一起睡覺嗎?」

    說到「睡覺」兩個字時,厲寒抬眸直視他,眼裡是濃濃的興味。

    什麼?!

    當時他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

    許是看到他眼底的震驚,厲寒起身,緩緩坐到了他身側的長椅上。

    如閒聊一般繼續轟炸他搖搖欲墜的內心:「為了借錢給你,季嶼對郁遲言聽計從。所以,你還願意找他借錢嗎?」

    那時,他的腦子很亂,有什麼東西正在以點連線——

    「他們之間發生了一點尷尬的事。」

    「在他朋友想送他上學時拒絕了下。」

    「說自己最近忙,不跟他見面了。」

    「這怎麼能叫犯賤。」

    「回我哥哥家。」

    「我最近應該都住他那。」

    不用找季嶼求證,他差不多就知道厲寒說的不會太假。

    在他陷入混亂的回憶和思考時,身側的厲寒又開口了。

    他說:「你找季嶼只能借錢,但這家醫院是我投資的,我可以給你奶奶最好的治療,不讓你有任何後顧之憂。」

    說實話,他就是在那一刻動搖的。

    過早承受生活重擔的他,自然知道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所以他直接問:「你想要什麼?」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厲寒費心思的事,除非跟郁遲覬覦季嶼的東西一樣——他們的身體。

    沒想到厲寒卻突然走心起來。

    他嘆了口氣說:「我有個頭疼的毛病,很多年了。也看過很多醫生,都說我的頭疼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

    說我內心在等待一個聲音,我一直以為在扯淡。」

    沈隱青也覺得挺扯淡的,但他沒打斷厲寒的話。

    「直到那天,我在醫院門口聽到你唱歌,你知道嗎?」

    厲寒說到這裡,突然看向他,語氣也比此前激動,「你的歌聲確實給了我治癒的感覺,那一刻,縈繞在我身上十多年的頭疼突然就消失了。

    就像現在,我只是跟你說說話,聽聽你的聲音,我都覺得舒服不少。」

    沈隱青並不覺得他的聲音有這種力量,但那次厲寒確實是突然出現在他和季嶼面前,還不停地問「是不是他在唱歌」。

    「救你奶奶的事交給我。我沒別的要求,只需要你每天陪我說說話,或者唱唱歌給我聽。」厲寒坦蕩地看著他。

    「哦,我聽說你跟季嶼最近準備參加一檔選秀節目。如果你需要,我打個招呼就能送你去決賽。」厲寒補充道。

    救奶奶,通過選秀。

    哪一件於現在的他來說,都至關重要。

    而他需要付出的,只是陪厲寒說說話,或者唱歌給他聽?

    沈隱青不覺得有這種好事,所以一直用懷疑的眼光審視著厲寒。

    厲寒任由他打量,最後無奈地笑了笑,點了點他太陽穴的位置:「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知道我這個頭疼折磨我多久了。」

    最後,在他的親眼見證下,厲寒交代了醫院給奶奶開刀治療。

    全程,厲寒都陪在他身邊,直至奶奶順利出了手術室。

    跟厲寒去酒店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怕的。

    誰知,厲寒好像真的沒打算對他做什麼,只是倚靠在沙發上閉眼假寐,說:「你隨便哼點什麼吧,我每天晚上頭疼得厲害。」

    他也確實依言哼唱了一首曲子。

    很大眾的曲子,是他小時候做志願者時,唱給病床上的重症醫患聽的。

    屋裡縈繞著他的歌聲,倚靠沙發上的厲寒,蹙緊的眉頭稍稍鬆緩。

    他懸著的心漸漸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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