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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16:49 作者: 蘇半盞
不怪他小題大做。
實在是在現實世界的種種讓他草木皆兵。
媽媽說他生下來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此後他整個童年時期幾乎都閉門不出,看著別的小朋友歡笑遊戲,他只能隔著玻璃窗遠遠看著。
別的小朋友吃甜食、喝飲料,他也只能傾慕艷羨,因為醫生不允許他亂吃東西。
就連想養條小狗陪伴的願望,都被媽媽以影響病情否決了。
他像個玻璃做的娃娃,漂亮好看,但只能靜靜觀賞,否則一碰就碎。
他沒辦法跟同齡的小朋友一樣暢快歡跳、嬉笑打鬧,永遠活在孤獨里。
直至五歲那一年,照例複查時,醫生說他自愈了。
那時候他雖不懂事,但也看得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臉上綻放的笑意,他也沒由來得開心起來。
再後來,爸爸媽媽問他想不想出去玩。
他當然想!
於是,身為影帝影后的爸媽帶他參加了一檔親子綜藝,全程由工作人員和爸媽保護著,第一次外出了好一段時間。
大概是在家裡待久了,出了門他覺得什麼都有趣新奇。
他漂亮的外表和亮晶晶的眼睛,還有他對每樣事物新奇又由衷的喜愛俘獲了觀眾們的心,一炮而紅。
再後來,他順理成章成為小童星,他以為自己要與孤單的世界畫個句號了。
卻沒想到還是要定時去醫院複查、吃食也有諸多忌口,連一些運動量大的綜藝和影視劇,他都沒資格嘗試。
不僅如此,他體質差,易感冒,隨時隨地常備藥物,家人對他的要求和保護也時時存在,他從未真正自由過。
雖然習慣了這種生活,但他忌諱醫院,更怕聽到手術。
這會讓他覺得,連他那不怎麼自由的生活都會戛然而止。
「沒什麼,吃飯吧。」季榆遲將手機裝入口袋,示意餐桌。
季嶼的回憶被打斷。
他認真審視季榆遲,卻再不能從他的表情里找到丁點破綻。
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季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跟著季榆遲去了餐廳。
兩人對立而坐,面對一桌子可口的飯菜,季嶼頭一次沒了食慾。
他仔細回憶了下原書內容,確定書中沒有關於季榆遲病情的記載。不過季榆遲在書中是個配角,沒寫他的病情也正常。
但他敢肯定季榆遲打電話時的表情,證明需要手術的人絕對是他。
其實,季嶼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擔心季榆遲。
按理說,季榆遲是對他威脅最大的人,他有病或短命,對他不是更有利嗎?
許是同病相憐或共情,又許是他的聖父心作祟,又或許是他們經過談判,達成了短暫的和解,他還要靠季榆遲庇護。
他的確不想季榆遲有事。
一頓飯,季嶼光顧著用筷子在碗裡戳來戳去,最後入口的沒一點。
「不合胃口?」
對面,季榆遲已經用完,他放下碗筷看他。
季嶼收回神思,搖了搖頭:「不餓。」
耳朵沒紅,因為不算說謊,他下午在季氏甜食吃多了。
果不其然,季榆遲掃了眼他的耳尖,隨後「嗯」了聲,「不吃了就來書房做題。」
季嶼放下碗筷,乖乖跟著季榆遲上樓。
他想找機會再問一問,但季榆遲進了書房就對著電腦認真辦公了,季嶼握著筆轉了好幾次頭,都沒好意思打擾對方。
晚上九點,阿姨給季榆遲送來了一杯黑咖啡,給她端了一杯溫牛奶:「先生,沒事我先回房了。」
季榆遲點頭應允。
阿姨走後,季嶼捧著溫牛奶慢慢嘬,又偏頭看了眼季榆遲。
明亮的燈光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端坐在書桌前。
咖啡放在手邊沒動,他盯著屏幕快速瀏覽資料,專注得可怕。
他的身形很正,氣質斐然,在寂靜的夜裡,更顯清越矜貴。
像深秋的松,如初冬的竹。
讓人不忍也不敢打擾。
季嶼一口氣把牛奶悶了,又掏出張物理卷子寫。
將物理卷子訂正完,他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
慢吞吞收拾完書包,他轉了個身——
季榆遲這會沒看資料了,正對著筆記本電腦寫東西。
大量的專業名詞,季嶼看不懂,他忍了半晌才小聲問:「你不睡嗎?」
季榆遲盯著電腦屏幕,手上敲打的動作未停:「你先睡,明早司機會送你去學校。」
季嶼心道,我不是擔心這個。
他只是覺得季榆遲一個病人,這麼勞心勞力真的好嗎?
拋開在季氏的高強度工作一個白天不算,從早上坐車開始,他就在工作,晚上回來又在工作,需要做手術的身體真的架得住這樣折騰?
他不敢明說,拐著彎問:「你在做什麼?」
如果是些不重要的工作,明天再處理也不遲啊。
季榆遲繼續手上的動作,答得精煉簡短:「寫博士論文。」
季嶼:「……」
是了,他把這茬給忘了。
季榆遲不只是郁氏和季氏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他還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身份——學生。
不過,他是高三生,季榆遲是博士生。
行吧,好歹備考過高考的季嶼覺得,論文應該是需要在規定時間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