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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16:15 作者: 衣秋
那些異能者還想再說什麼,車隊隊長林恩已經冷冷瞥過來。他們只能將一肚子火憋下去。
要不是他們合在一起都打不過這兩人,他們肯定搶過來,畢竟是人類生死攸關的大事。
偏偏他們隊裡唯一能抗衡的林恩又沒有出手的意思。
火化掉異種屍體,風輕輕卷著剩餘的灰燼飛往遙遠的天際。
與他們相同,距離此處並不遠的帝都西部某基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仰起頭,眼睛轉向南方,他身後守著他的護士以為他有需要,低下頭詢問:「怎麼了?有不舒服嗎?」
男人張了張嘴,用還不適應的嗓子啞聲說:「她回來了嗎?」
護士面上不自覺露出點同情,慶幸他現在還看不見,聲音不見半分異常:「林隊已經去接了,很快會帶她過來見你。你別擔心,馬上要做眼睛手術,保持好的心態才能早點康復,和她相見。」
她笑著說:「她肯定也很想你。」
男人面上有點羞赧,點點頭:「我也是。」
他合上其實並看不見的眼睛,順從地被護士推回病房。
*
林恩匯總了所有醫院數據,最後確認這是北部沼澤的另一個實驗室。
「我們在核心實驗室的計算機中發現,它的資料庫與北部沼澤實驗室共享。在過去半年中,它向北部沼澤實驗室提供了大量數據,過半都是邢伊雲女士的資料。」林恩解釋。
戚眠沉吟片刻:「北部沼澤實驗室的實際控制人是誰?」
林恩搖頭:「只有個代號叫八十,在交戰中逃跑,我們的人找到的時候,已經死在了沼澤中心。」
林恩從手裡的資料本中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戚眠。戚眠仔細辨認了一下,並不是她印象中的人物。
「我懷疑像這樣的實驗室還有不少。」林恩嘆息,「但是我們也無能為力,北部沼澤實驗室的資料全部被八十清理,無法確定具體實驗室數量和地點,只能碰上一個算一個。」
戚眠沉默許久。
林恩看了眼窗外,扣子提著小鏟子從走廊經過,江行舟跟在她後面。
他等江行舟過去才開口:「還有三天我們就能回到中央基地,我會安排你和他見面。」
戚眠沒說話,看向外面的眸色很淡,背上竹棲大步往外走。
江行舟和扣子站在一個牆面雪白的病房裡,扣子踮著腳拿小鏟子在牆面上磕,江行舟站在她背後等。
戚眠小聲問:「她在幹什麼?」
江行舟:「她說爸在這裡留了東西。」
戚眠環顧四周,因為車隊的人來搜過,所以房間很亂,床品和刺繡旗袍扯開扔在地上,陽台邊摔碎幾盆小綠植,書桌也被拆散了,空心的鋼管被鋸開,確認裡面什麼都沒有。
但如果一切還原,不難猜出這是邢伊雲的房間。
優雅,且溫和。
黑雞站在扣子頭頂興奮的咕咕直叫,扣子已經把整面牆鑿穿大半,最後一鏟子下去,裂開一整片薄板。
半塊完整的血紅色的玉,靜靜躺在一個枯萎的、不知是什麼植物的根旁。
扣子怔愣半天,把那半塊血紅色的玉取出來。
細看才能發現,玉上有一條裂紋,曾經從中央斷過,但是看得出來被上好的玉匠精心修補過。
扣子得手忽然有點抖。
記憶里男人扛著竹棲,鬍子拉碴,迎著陽光在她前面大步地走,她一雙小短腿在後面跌跌撞撞地跟,跟不上還摔倒了,嗷一下哭出聲。
她哭聲奶奶的,話還說不利索:「臭、臭粑粑……」
男人回過頭,無可奈何回去撿她。
竹棲刀鞘上拿繩子一綁,另一端連在她身上,像挑水一樣把小崽挑著走,嘖嘖直嘆氣:「哭什麼,又沒說不要你。這點你要學你媽,她從小被欺負也不吭聲,大一些了被打破頭,還能興高采烈地跟我說『打回去了』。」
「嘖,看上去柔柔弱弱,實際上比我都性子倔。」
奶娃娃被吊在空中走,掙扎半天下不來,心裡有氣,故意刺他:「她,壞麻、麻,不、要你了,你都,回不去。」
男人迴轉頭,在她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崩:「怎麼說媽媽的,不禮貌。她只是出了些意外。」
他的語氣忽然嘶啞:「如果玉碎了,她肯定遭受了比那更嚴重的傷害。」
……
回憶猶在眼前,血色的玉證明著男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
難怪男人最後還是回去了,雖然比原定的吃了百倍的苦。
扣子把半塊紅玉交給江行舟,拿過那旁邊的枯萎的根,委屈地扁著小嘴:「臭粑粑。」
「這是什麼?」戚眠安撫地輕柔她的長髮。
扣子指了下戚眠鎖骨的位置:「荊棘花根。這種花可以假死替命,花朵只能給女的用,但根他可以吃,吃了就能再活半年。但同一朵花,只有一個部位能替命。」
扣子:「所以,媽被感染了,仍然保留神智。」
他將那朵花給邢伊雲用了,根不再有效力。
戚眠的鎖骨處,之前被扣子拍進去的荊棘花宛如活紋身,正在悄無聲息地舒展花瓣。
扣子舉起雞,雞咕一聲把枯萎花根囫圇吞了:「爸死前來過這裡,但沒有死在這裡。我要繼續找,直到找到他的屍骨,為他收屍。」
她輕聲:「如果他沒有死在這裡,那他會死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