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伸手輕輕拭去，卻聽見她低聲囈語道：「髒。」

    髒，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如一把利劍深深的刺進他心裡。秦玖炎苦笑著搖頭，冷血的連他媽媽凍死在那個寒冬夜裡時都沒有落一滴眼淚的男人，此刻，眼眶泛紅，一顆晶瑩的淚水順著他的顴骨滑落，喃喃道：「妮妮，你怎麼會髒，是我髒。」

    他該怎麼辦，一切，都已變了。那個帶給他光明，捂熱他那顆冷血的心的小公主已不復存在……這次，換他來，換他來捂熱她。

    這場愛情里，他們都輸了，無關愛與不愛。

    有些人，一定會受到懲罰，即使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他正為生命能遇到一個為之不顧一切的人而感到雀躍時，生命卻為他擺好了這局，等他為她掀開一切。如果，真的到最後他們也沒能在一起，只要你能走出這局，他不悔。

    電話鈴聲突兀的打斷了一室的靜謐，驚醒了夢中的人兒，佳妮直覺不想睜眼。

    秦玖炎接起，「餵。」

    電話那頭傳來蔣萌的聲音，「罷工到什麼時候才肯停歇？」

    「蔣萌，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的合約取消，佳妮自殺跟你有沒有關係，這些我都會一一查清楚，還有，從現在起，你最好每分每秒都在祈禱佳妮儘快走出陰影，佳妮一天不走出陰影，你一天休想安生。」

    冷冽猶如地獄那頭傳來的聲音一字一字透過電話灌進蔣萌的耳里，手竟開始微微發顫，強大的恐懼將她全數淹沒，「啪嗒」電話摔在了地上。

    ******

    許墨陽回到家的時候，安安已經睡下了，一踏進房門，客廳總留著一盞昏暗的壁燈，不至於黑漆漆的不小心踢到什麼東西而吵醒裡頭的人。

    他習慣性站在臥室的門口望著床上微微拱起的被子，真是好久好久沒有抱過她了。兩人冷戰了快一個多星期，看著那個倔強的小背影，無聲的嘆息了下，轉身進了書房。

    其實即使敏銳、精明如他卻也還是忽略了一件事，安安每次睡著了必定踢被子，最近幾天卻從沒有過一次。

    曾經看到過很俗的一句話，如果我們之間有100步的距離，只要你邁出第一步，剩下的99步都由我來走。其實，只要邁出一步，有何難？不過是放不下自己心裡的驕傲罷了。

    安安睜開眼，聽著書房那熟悉的關門聲，呆愣了片刻，其實她沒有睡著，她都要聽到那一聲響，才能安心的睡著，心裡有了牽掛，一切都不一樣了。

    ☆、66晉江獨家發表

    秦宅。

    自從秦玖炎進入娛樂圈後，就很少再回秦宅。秦家的人，除了秦穆從小會跟他玩兒，這個家，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這天，他前腳剛一踏進去，就聽見身後傳來秦夫人冷嘲熱諷的話語：＂喲，白眼狼回家了？我還以為你翅膀硬了，就不待見我們這些人了呢。＂

    秦玖炎只冷冷的盯著她，不欲理會，起步朝秦穆房間走去。

    秦夫人撇了撇嘴角，忿恨地碎碎念：＂龍生龍，鳳生鳳，賤人生出個狗雜種。＂

    秦玖炎眉目一凜，頓了頓腳步，回過身，冷聲說道：＂我媽是賤人，我是狗雜種，那你是什麼，跟狗雜交的牲畜嗎？＂

    言畢，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朝樓上走去。

    任憑秦夫人在原地氣的直發抖，漲紅著臉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我們養你這麼大，你就這麼回報我們？！給我滾！＂

    整幢房子都迴蕩著她尖銳的聲音。

    秦穆不悅地打開房門，站在走廊上看著這個優雅的男人朝他一步一步走來。

    嘴角一勾，笑問：＂今天怎麼有空回來了？＂

    秦玖炎踱了幾部便穩穩的站在他跟前，他比秦穆高出半個頭，深邃的眼神睥睨著他，問道：＂你喜歡佳妮？＂

    秦穆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意味深長的笑望著他。

    ＂你覺得呢？＂

    喜歡她，當然更喜歡她的身份。

    ＂秦穆，我喜歡她。＂

    喜歡到想把一切都給她，陪她嘗遍人生喜怒哀樂、酸甜苦辣。

    秦穆眼底的深意愈漸濃烈，只淡淡發出一聲鼻音：＂噢？然後呢？老規矩？誰贏歸誰？＂

    秦玖炎眉目一痛，＂不，她不是東西。＂

    半晌後，沉沉的低音傳進秦穆耳里：＂哥，我來只是要告訴你，我不會把她讓給你的。＂

    秦穆臉上的笑意更甚，道：＂如果她自己選擇我呢？＂

    秦玖炎微微一滯，頓了頓，＂如果，她自己選擇你，那我退出。＂

    秦穆臉上的笑意更濃烈。

    秦玖炎回到醫院的時候，佳妮難得醒著，了無生氣的撇了眼他，繼續空洞的盯著天花板，緩緩的問道：＂為什麼要救我？＂

    秦玖炎疾步走上前，撫著她的額頭，柔聲道：＂說什麼傻話，妮妮，告訴我，那天是不是蔣萌來找過你？＂

    佳妮眼神一縮，瞳孔微微一滯，道：＂有關係嗎？＂

    秦玖炎心中明了，他不是要從她嘴裡得到確切的答案，佳妮這孩子從小就不會說謊，只要一個表情他就知道她此刻心裡所想。

    ＂乖，告訴我，她跟你說了什麼？＂他繼續低聲哄慰道。

    佳妮腦中又浮現她的話，隨即難耐的闔了闔眼，道，＂說了很多，包括那天晚上你們到底做了什麼。玖炎哥，你走吧，我知道自己以前很任性，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直到你最後不要我了，我還是覺得只要我纏著你，總有一天你又會回來的。＂

    隨之，淡淡的扯著唇角笑了笑，道：＂現在，我放你自由了。＂

    秦玖炎心中驟然一痛，仿佛有什么正在悄悄流逝，心裡生氣，卻又不知道氣什麼，隨後，抓著她柔軟的手放進被子裡，解釋道＂我跟蔣萌什麼都沒有，她說什麼你就信？你信不信我？不要再說讓我走的話，我不會走的，這輩子，我們都在一起。＂

    佳妮愣愣的聽著他說出那句話，在一起？不嫌太晚嗎？她現在拖著一具殘花敗柳的身體還有什麼資格跟他在一起。因為內疚嗎？怪的了他嗎？

    ＂秦玖炎，你聽清楚了，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秦玖炎臉色煞白的望著這個目光堅定的女孩子，心，痛的難以自抑。他突然開始害怕，眼前這個佳妮只怕比以往更倔。

    翌日，各大bbs上掛出一條重磅新聞---「某知名娛樂有限公司名牌經紀人接通告□」。

    這家八卦周刊在娛樂圈本就屬於龍頭老大，從不怕得罪人，報導都是指名道姓的直接爆出名字。

    名牌經紀人，蔣萌，據知情人士透露，她給自己帶的藝人接戲都是靠跟導演上床，據說曾經還被某娛樂公司幕後老闆包養，曾被原配找上門，當眾扇耳光。

    娛樂圈的一些女藝人透露，說她曾經還威脅男藝人跟她上床，不然不給通告。

    曾經很多男藝人被她威脅的毫無辦法，只能轉行做幕後。

    簡直就是圈內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底下還有很多附圖是她跟很多男明星的艷照。然後附上了曾被威脅男藝人的名單。

    底下好多粉絲曾經還為了自己喜歡的偶像轉行了傷心了一陣子，這下紛紛跳出來破口大罵回帖，將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蔣萌看著這些觸目驚心的字眼，心裡冷笑。

    粉絲團是真的很強大，不出幾天，她的家門口就被人潑上了紅油漆，雪白的牆上被人寫滿了「賤貨去死！」

    有人在網上公布了她的電話，夜半時分，騷擾電話不斷。

    甚至還經常半夜有人敲她門，一打開門就是血淋淋的布偶人頭。

    經紀公司跟她徹底解除了合約，她徹底奔潰了，報了警，警察看了兩眼，什麼都沒說就回去了。

    她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顫著手拿出電話，＂嘟＂了一聲就很快被人接起，好像對方等了這個電話等了很久。

    ＂秦玖炎，知情人士？為什麼這麼對我？＂

    秦玖炎淡淡回了句：＂你讓她對全世界都失望了，那我就讓你嘗嘗看這全世界都與你為敵的滋味。＂

    蔣萌心裡驟然湧起一股寒意，哭喊道：＂我再也不敢了，你放過我吧…＂

    秦玖炎冷笑著了電話，回身望著床上的人，眼底閃過一絲沉痛。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她已經放棄他了，跟全世界都放棄他有什麼差？

    ******

    許墨陽被公司一堆文件搞的頭痛，手機屏幕上兀的跳出一條簡訊。

    「今天回來吃晚飯嘛？」

    剛剛推門而入的秘書呆楞的看著老闆終日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 ，目光透著柔情的盯著手機發著簡訊。

    「嗯。」

    秘書進退兩難，不知道自己看到冰山老闆這柔情的另一面，會不會被老闆給滅口了。

    許墨陽瞥了門口的人，隨後又恢復的往常的冷清，沉沉的低音傳來：＂什麼事？＂

    秘書理了理衣領，踩著高跟鞋走到桌前，恭敬地將手中的文件遞到許墨陽面前，顫著聲說道：＂這是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顧總月底審核的時候發現有筆帳目模糊不清。＂

    老闆工作一向一絲不苟，這次出了這種紕漏，財務部的人估計可以集體回家吃自己了。

    許墨陽蹙著眉不悅地翻著文件，手機又響了起來。

    「嗯，我等你。」

    他勾著唇角，合上文件夾，道：＂重做。＂

    秘書愣了一會兒，歡天喜地的拿著報表出了門，連訓斥都沒有一聲。這老闆今天一定吃錯藥了。

    臨近下班的點，許墨陽第一次提前走出辦公室，秘書室的一干人等愣愣的看著自己老闆，許墨陽面色如常地拋下一句：＂下班吧。＂就朝電梯走去。

    身後一片愉悅的喝彩聲。

    許墨陽剛發車，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朝他奔來，心底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還不待他開口就聽見王逍喘著氣說道：＂安安媽媽出事了。＂

    ******

    時鐘已經指向九點了，許墨陽還是沒有回來，期間只打了個電話說會晚點，讓安安不要等他了。

    安安看著桌上的一盤盤冷菜，心也漸漸涼了下去，為什麼每次都不能如約而至呢？

    拿起茶几上的手機，躊躇猶豫了半晌之後終於提起勇氣給他打了個電話。

    ＂嘟＂了好久，都沒有人接聽，安安不死心的又撥了一遍，良久，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餵？＂

    安安嚇的電話脫了手，摔在地上，屏幕就此黑了下去。

    心，又是無止境的陷入黑暗，如這黑夜一般。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難道又要循環往復，重走歷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