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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13:49 作者: 蘇景閒
    裴厲帽子已經放下去了,穿著款式平常的四中校服,雖然有種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但絲毫不顯單薄,反而整個人的線條每一寸都恰到好處,從賀聞溪的角度,能看到他流暢鋒利的下頜線條。

    他聽見裴厲回答:「還好。」

    或許是因為共用一把雨傘,兩個人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賀聞溪無意識地嗅了嗅,總是能隱約從裴厲身上聞到一股很好聞的氣味,但具體怎麼好聞,又形容不出來。

    他想了想:「裴厲,你用的什麼沐浴露?」

    裴厲回憶了一下:「跟你用的一樣,白色那瓶。」

    賀聞溪反應過來,他自己對這些東西沒有多大的偏好,所以都是顧叔一手準備的。

    他繼續用排除法:「那洗衣液呢?」

    裴厲提醒他:「我們的衣服應該是一起洗的,洗衣機和烘乾機都是用的同一台。」

    所以,不止沐浴露洗衣液,說不定連牙膏和洗手液也一樣?

    賀聞溪又吸了吸氣,那為什麼裴厲身上比自己好聞這麼多?

    就像一張大網,在潮濕水汽中輕易挾裹了他的嗅覺。

    難道沐浴露的香氣也會因人制宜?

    這時,原本朝裴厲那邊傾斜了一點的傘被勻長的手指輕輕扳正,賀聞溪還沒反應過來,傘柄就到了裴厲手裡。

    視線掠過賀聞溪被淋濕了的左邊衣袖,裴厲垂著眼,道:「站過來一點。」

    「哦,好,」賀聞溪挪了小半步,又朝周圍望了望,才發現,除了少數熱戀期的情侶外,路上的行人基本都是各打各的傘,連五六歲的小朋友,都穿著自己的青蛙雨衣。

    「我忘拿兩把傘了。」摸了摸鼻子,賀聞溪有點懊惱,「出門的時候太急了,沒想起來。」

    雨幕里,路燈算不上明亮,裴厲的輪廓顯得有些模糊,但他肩背闊直,像一棵立在北風裡的雪松,挺拔又鋒芒內斂。

    觸到賀聞溪澄亮的目光,裴厲往左斜撐著傘,別開視線:「沒關係。」

    第8章

    一連兩天,都是在各科講卷子中度過的。

    賀聞溪覺得自己在教室里的存在感,從來沒有這麼強過。

    「有的同學,英語作文寫得好句連篇,去考托福都沒大問題,但那個卷面我一看,先扣個五分,用來慰勞自己接下來只分辨字母,就要花半小時的艱辛付出。賀聞溪,老師上輩子是不是欠你一雙眼睛沒還?」

    「讓選物質名稱你選化學式,讓寫結構式你寫電子式,標了高溫不標高壓,賀聞溪,每樣你都占,來給同學們說說心得?」

    「詩詞鑑賞,你給我用化學公式的模式去答題,原來這就是各科之間縱向交叉,感謝賀聞溪同學給老師上了一課!」

    至於他同桌,語文見鬼的一百三,英語零星扣了幾分,理綜滿分。因為每一科錯的題都太少,老師一致認為讓他聽講卷子是浪費時間。

    於是賀聞溪被化學老師指指點點時,裴厲在寫沁沁留下的一米長英語試卷,提前做完了作業。

    賀聞溪被語文老師罵得灰頭土臉時,裴厲在刷數學題。

    或許這就是世界的參差吧。

    可惡,這一波真的被他裝到了。

    晚上回家,賀聞溪奄奄一息,隨手扔下書包,整個人都倒在了床上。

    他從下午開始,精神就不怎麼好,有點像感冒了,反正沒什麼力氣,幹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時,扔在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賀聞溪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來電顯示,稀奇地挑了挑眉,側著臉,把手機蓋在了耳朵上:「爸?」

    他爸賀柏岸先生,在親子交流這個問題上,永遠簡單粗暴:「最近錢夠花嗎?」

    賀聞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得提醒您,您的兒子我一個星期有五天都在學校里上課,穿的是校服,吃的是食堂,接送還有姚叔,除非我去給學校蓋一個金碧輝煌的鎏金大門,否則真花不了多少錢。」

    賀柏岸簡單地回答了助理幾句,才在電話里接著問:「不是還有周末?」

    想起在「午夜飛行」的慘痛經歷,賀聞溪語氣頗為複雜:「其實吧,我覺得在家刷題挺快樂的。」

    「唰唰唰」的簽名聲和紙頁翻動聲從電話的另一端傳過來,「看你自己開心。」

    那邊傳過來幾句英文,賀聞溪勉強分辨出,是助理在提醒他爸視頻會議將在五分鐘後開始。

    果然,賀柏岸道,「先掛了,晚點給你打。」

    把手機扔開,賀聞溪數了數,這次他爸說了四句話,還挺優秀。胡亂想著,賀聞溪再次疲倦地閉上眼,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賀聞溪是被熱醒的。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房間裡沒有開燈,漆黑一片。

    外面好像又下起了雨,冷風從窗戶灌進來,他卻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爐子上烤的唐僧,已經半熟了。

    掙扎著坐起身,等賀聞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趿著拖鞋,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了臥室,站到了隔壁房間的門前。

    盯著白色的臥室門,賀聞溪抬起手,在離門還有兩寸時,又停住了。

    這個時間,裴厲可能已經睡了。

    如果沒睡,在「午夜飛行」忙了半個晚上,肯定也很累。

    理智告訴他,只是發燒而已,畢竟連眼皮都是燙的,現在應該下樓去吃藥,但僅剩的體力根本拉不動沉重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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