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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5:49 作者: 子羅衣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念叨的話也一直在重複,最後,「咚——」一聲,他一頭撞在了餐桌上,似乎是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蘇白藍看了看范蘭汀,眼框倏地就紅了,「媽,爸是——」

    他一下子哽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范蘭汀抹了把淚,不住點頭。

    ……

    范蘭汀把他們送到公交車站,開車趕了回來。

    家裡還有人睡在餐桌上,她得把人弄回屋裡去。

    剛一進門,就聽見了客廳里傳來的電視聲。

    她偏頭一看,蘇酩筆直坐在沙發上,正認真看著屏幕里的法制節目。

    眼睛炯炯有神,除了臉頰有紅光外,絲毫看不出他有喝醉的痕跡。

    她笑,果然這人,是喝不醉的啊。

    接著走過去,坐到他邊上。

    從果籃里拿了個橘子,扒好了,遞到他嘴邊。

    「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跟他低頭嗎?」

    男人苦笑,嘴裡甘甜的橘子一時間讓他覺得又澀又酸,「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誰能真不心疼啊。我那天打了他,現在每天晚上做夢都還是那天的場景,說是折磨他,還不是在折磨我自己。那孩子,他求我這一回,他從小到大,就求了我這一回啊。」

    ……

    「回去給我打電話,車票買好的時候告訴我,我來車站接你。」

    祁甚點頭,沖他揮揮手。

    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白姣蓮打來了電話。

    「甚甚,你是不是要回來了?晚飯要回來吃嗎?要吃媽去買菜。」

    祁甚遠遠地望了一眼,蘇白藍的身影已經不在了,他卻像是還看見了他,深呼吸了一口,開口道:「媽,我談戀愛了。」

    白姣蓮一愣,馬上又笑起來,「所以甚甚其實是去找女朋友玩了嗎?甚甚,她走了沒有啊,沒有的話,你問問她,要不要來我們這兒,媽帶她去跳舞啊。」

    祁甚吐了口氣,「媽,我對象是個男的。」

    「動車xxx即將開始檢票,請乘坐該班次列車的乘客到x號檢票口進行檢票。」

    祁甚聽不到那頭髮出的任何聲音,他覺得自己又站在了懸崖邊上,然後,他小心地往裡挪了一步,「媽,要檢票了,我先掛了。」

    【我家寶貝:檢票進站了嗎?】

    他突然又有了勇氣,因為不管會面對什麼樣的狂風驟雨,至少有個人願意同他砥礪前行。

    動車上的信號不是很好,祁甚跟蘇白藍發消息,總是發一句話要轉好久的圈。

    最後他實在沒耐心了,告訴他回家再給他發消息,就放下了手機。

    動車開始進入隧道,他的四周霎時黑暗一片。

    隧道有點長,像是永遠也找不到出口一樣。

    前方有了一點光,光點慢慢擴大,終於覆蓋了整個視野。

    手機震動了一下。

    祁甚拿起,點了開。

    【媽:那你問問他,要不要來我們家啊,媽媽不帶他去跳舞,媽媽帶他去爬山,你問問他,願意嗎?如果不喜歡,你爸說,他帶他去棋館下棋,實在不行,我們一起坐著看電視也行。甚甚啊,沒有關係的,不管喜歡男孩女孩,爸爸媽媽都會喜歡的。所以,別怕,以後有什麼事,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們,知道了嗎?】

    他掉下了懸崖,卻被用力托起。

    托起他的東西,名為親情。

    那是他這一生,擁有著的最珍貴的東西。

    ……

    三年後。

    「蘇白藍,今晚有團建,前幾次都被你推了,但你明天就實習結束,這次總不能推了吧?」

    男人剛推開門,身後就靠上來一人。

    對方一手攬住他的脖子,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收手的模樣。

    蘇白藍微微一笑,拿開他的手,「今天真去不了。」

    對方嘖了聲,「你每次都這麼說,也沒聽說你家裡有隻母老虎啊,怎麼每天都這麼準時下班,周末也不見你跟我們單身俱樂部的成員們聚一聚,到底是為什麼啊。」

    他朝他伸出手,頗為無奈,「戒指一直戴著,你是看不見嗎?」

    楊同安一把拍開他的手,「少來,大家都知道你這戒指是擋桃花用的,就這麼說定了,今晚的不能推。」

    他不說話,看了眼左手的手錶,應該快來了。

    正想著,不遠處突然傳來幾陣驚呼聲。

    兩人都不由自主望過去,只見一群圍著的人紛紛讓開了道,接著一人慢慢走了過來。

    那人一身白色西裝,頭上抹了髮膠,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而有氣質。

    他左手捧著一大束紅色玫瑰花,右手拿著個遙控器。

    他的前方,一駕迷你直升機正晃晃悠悠地朝這邊飛過來。

    楊同安一愣,這不是蘇白藍那個天天來等他下班的表哥嗎?

    他抬起胳膊碰了碰他,「蘇白藍,你表哥——」

    蘇白藍偏頭,眼裡看不出一絲笑意,「誰跟你說這是我表哥。」

    他被這眼神一刺,下意識回道,「大家都這麼說。」

    蘇白藍不再理會他,因為直升機已經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取下上面夾著的盒子,剛要打開,就被人先奪了去。

    男人先將玫瑰花放進了他懷裡,在他因這束花實在有些大而不知道怎麼擺放在懷裡時,突然單膝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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