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該去見見她了吧……」

    那天屈以路起得很早，向葉壹請假之後就駕車離開了。

    小八不會開車，找來司機帶著她跟在後面。

    小八想起那天那雙陌生高跟鞋的主人，那個美艷的女人，或者是任何一個屈以路會看得上的人，都有可能是今天她去見的對象。一路上小八一直在和自己對話，告訴自己----用自己的雙眼再去驗證一次吧，再看一次她的荒誕人生。如果她真的又爬到某個女人床上去，那麼我葉捌就死心，轉頭就去找一個正經人戀愛，再也不去想她。

    車越駕越遠，出了市區，開上了山路，最後在一片寧靜之處停了下來。小八望向前方，是一座幽靜的矮山。

    「這裡是什麼地方？」小八問司機。

    「這裡是公墓，八小姐。」司機回答道。

    「公墓？」

    屈以路從車裡走出來，第一眼看過去小八差點都沒認出她來。今天的屈以路完全變了個模樣，她脫去了一身浮躁的媚俗之氣，拋掉了那些鮮艷圖案的襯衫，穿了一身純黑色的女式西裝，胸前別了一朵紅色的玫瑰花。紅色的玫瑰正是怒放，如鮮血欲滴的顏色和她衣服的黑形成一種刺眼的顏色對比。屈以路沒化妝，連眼線都沒化，小八從不知道她艷紅的唇膏後面是這樣一雙蒼白的唇。

    屈以路彎腰，把車裡的一大捧白色玫瑰抱了出來，她左手無名指上多出的一個金色戒指在陽光下一閃，晃得小八把眼睛眯了起來。

    內心有種詭異的觸覺在撩動小八的心，讓她蠢蠢欲動----她似乎發現了一個奇異的屈以路，這個屈以路陌生，卻又真實。

    屈以路抱著那幾乎把她上身都淹沒的白玫瑰徒步往山上走去，小八跟隨在她身後。

    正午的太陽曬得小八整張臉發燙，後背上的汗在一點一點地滲透。出門前她不假思索穿了一雙高跟鞋，現在走在山道上每往前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腳趾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可是屈以路卻越走越快，幾乎都要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了，可是她又無法喊出聲，無法讓她為她停留片刻。

    意識都快要被蒸發，偏偏那石頭做的台階陡峭到令人髮指。每一次邁步太陽給予的熱量就會更一步地穿透小八的皮膚潛入她的血液中，似乎連血液都要被蒸發了。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山頂屈以路才停下來。小八氣喘吁吁地靠在一個石碑上休息。

    放眼望去，目所能及之處全都是墓碑。每座墓碑都是安靜卻富有靜止的力量的，因為每座墓碑都飽含了無數人的眼淚和思念。

    屈以路在一座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小八望了她那麼久她也似乎沒發現，她的眼睛都像是沒有眨過一般。風吹來，吹走了白玫瑰的一片花瓣，她才如夢初醒，躬身把花放在了墓碑前。

    「真是的，你活著的時候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現在死了我還每年都來看你，真是不公平啊……」屈以路掏出煙為自己點上，吸一口吐向天際。小八眼中，屈以路站在天地的正中間，一身黑的她背景是一望無際的純藍，那一縷青煙從她的雙唇中逃逸而去，融化在了藍色天際。

    「不必驚訝，我早就會抽菸了，只是一直都沒在你面前抽而已。」屈以路好像不覺得自己是在自言自語，她的神情、語速沒有一絲尷尬，就像在她面前真的有一個人在和她對話一般，「喂，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已經，和你一樣大了。」

    她叨叨絮絮沒玩沒了地說著，一直說到日暮也不罷休。小八就在她不遠處看著她，目光沒有移開過一次，可是她始終沒發現她。

    屈以路說得太久都只是一個人在說，最後低下頭，重重嘆口氣：「累了……我走了。」她往山下走，走兩步回頭，眼睛裡全是眼淚，唇在輕顫，「晚安，我明年再來看你，寂寞的傢伙……」

    屈以路走了，小八走上前去，看見墓碑上刻著幾個黑字「屈以路之墓」，連照片和立碑人的名字都沒有，統統沒有。

    本來走下山的路不需要耗費太多的體力，可是小八卻覺得身心俱疲，最後還是叫了一聲：「屈以路！」

    屈以路驚訝地回頭，愣住：「啊……咦？」

    「我沒你大，不必叫我阿姨。」小八攜著無比冷的笑話靠近了過來。

    「八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屈以路的表情成分里，誇張的表演比真正驚訝的情緒多太多了。

    小八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上前，低頭揪住她的衣角，悶悶地說：「你是不是故意要讓我討厭你？」

    屈以路誇張的眉眼因為小八這個問題而舒緩低垂了下來，卻組成了一個好看的笑意：「八小姐，我配不上你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問題。」小八抬頭，倔強的雙眼裡有淚，卻不落下來，委屈至極的表情讓屈以路心中一悶，「你故意在我面前表現得那麼輕浮，讓我退卻是不是？」

    屈以路搖頭笑：「不是，這不只是對你呀。我就是這樣一個混蛋，對任何人都是如此。可能這也不是故意，只是天性如此吧，對，我就是這樣的爛人，全世界都知道。」

    「假的。」

    「啊？」

    「我不信你這樣的爛人會對一個死去的人那樣長情。你現在心裡也只有她一個人對不對？可是她死了，你再也無法見到她了，所以你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痹自己，企圖用這種方式來掩蓋傷口，對不對？」

    小八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屈以路覺得刺眼：「幹嘛要說這些，真是奇怪啊……」她不自然地把小八的手打掉，轉身就走。小八兩步跨上去扯住她的手腕往後拽，屈以路沒想到小八會突然使出那麼大的力氣，正想讓她放手，嘴卻被堵住了。

    小八吻了她。

    屈以路徹底嚇傻了，當小八的吻離開三秒之後她才如夢方醒，手指貼到自己的唇上叫喚：「喂！和我接吻可是會懷孕的哦！」

    小八狡猾地笑：「哼，如果你功能真這麼齊全，我倒想要見識見識。」

    屈以路一副被打敗的表情：「好啦好啦，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啊八小姐，初吻這種東西隨便送出去可是會很麻煩的哦。」

    「我就想問你，你對我是什麼想法。」

    沒想到小八的問題會那麼直接，屈以路有點驚訝，正色道：「就像你說的那樣，你知道的，我只愛那麼一個人，就算她死了多少年我都無法忘記，所以我……」

    「好啦，不必繼續多說了。」小八阻止她。

    屈以路瞭然地笑：「八小姐，我們做朋友其實會很合適……」

    「朋友你妹啊，我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嗎？」

    「……八小姐，你……」

    「我一直沒戀愛，因為我不想輕易戀愛，我想我這一輩子只有一場關於愛的記憶。遇到你的時候我曾以為在2D世界裡無所不能的我在3D世界裡無法通關，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會一直闖關下去，直到收到的回應不再是GAME OVER。」

    屈以路凝視著小八，笑容無力：「八小姐……這是何必呢？我這個人……我這個人，都已經是無藥可救，人生沒有什麼希望了，你何必，何必都到了這種時候再給我希望？我已經做好一輩子都墮落下去的準備了啊……」

    小八上前，踮起腳抱住屈以路，在她耳邊幽幽地說：

    「人生的意義，可能就在於為了遇見那麼一個，可以讓她看到希望的人而已。」

    （八路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葉捌+屈以路CP到這裡就完結了，從明天開始會連載喬柒CP

    選擇你想看的CP就好，和平討論很好，不過饅頭君很怕看見罵戰啊~

    71

    71、第六十九夜 喬七篇（1）修BUG …

    NOMO小姐說周末去看電影，葉柒剛回國，手頭上還有三卷膠捲沒有處理完，可是NOMO小姐一副心甘情願你工作沒做完我就陪你到天亮的模樣，葉柒也不太忍心。

    「去看去看吧。」葉柒把手頭上的工作都放下，穿上她深紫色的外套，背了雙肩包。

    NOMO本來是開心的，但看見葉柒的打扮卻又皺眉了：「小柒呀，你怎麼這麼像小孩子？背著這樣的雙肩包配合上你的嫩臉，真像個高中生呢。」

    「什麼高中生啊，我都這把年紀了。」

    NOMO小姐遞上一個紅色封皮的小冊子：「給你的。」

    「什麼東西啊。」葉柒接過來一看，「學生證？」

    「是啊，特意為你辦的，走到哪裡都可以半價呢。我相信你這張臉是非常經得起考驗的，沒人會覺得你不像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