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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壹的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那天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困，睡意很濃，可是做夢是她一直以來就有的毛病，半夜失常被夢驚醒的她就算再困睡眠都很淺。那晚她眼睛閉著，卻聽見房間裡有腳步聲，腳步聲漸遠，又走了回來，停在她身邊。

    「安妮？」葉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卻沒完全清醒過來，可是她無論是否剛剛睡醒，說話的語氣都是如徹底清醒時一樣平穩的。

    「你醒了？」站在她身邊的真的是程安妮。

    「你半夜不睡的麼？」

    「沒，我口渴，去喝水了。」程安妮坐回她身邊，說，「你快睡吧。」

    葉壹沒搭話，這時她發現自己身子半邊都處於麻痹狀態，很不對勁：「安妮，我們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我覺得很奇怪。」

    「吃壞了東西？你哪裡感覺怪了？」程安妮並沒有躺回被窩裡。

    「還是說，你給我下藥了？」

    程安妮突然掐住葉壹的脖子，一道寒光閃過，葉壹看清了她手裡拿的是一把刀。

    「去死吧！」程安妮猛地落下一刀往葉壹的心臟處刺去，葉壹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見鮮血四濺。

    18

    18、第十八夜 …

    程安妮那一刀明顯是要取葉壹性命的，她幾乎都覺得自己要成功了，可是在刀尖離葉壹身體還有一公分的時候被阻止了。

    鮮紅的血染了葉壹一身，黑暗之中那一身白色的衣服和身上獨特的蛋糕香味讓「SOFFY」這個名字一下子躥入了葉壹的腦海之中。

    「SOFFY？」葉壹試著輕喚一聲，SOFFY大喊：

    「來人！快來人！」

    程安妮以為十拿九穩的事被突然打亂的節奏，她知道葉壹家有很多持槍保鏢，如果一次性殺不了她，估計就再也沒機會了。程安妮不管不顧把刀從SOFFY的手中用力抽走，SOFFY赤手握住刀刃，再被這樣一抽直接斷了兩指。

    「去死吧！」程安妮什麼也顧不上，舉刀就又一次向葉壹砍落。她臉部的表情已經完全扭曲，不知是因為過度的憤怒還是心智已亂，此時的她連聲音都變得比平日裡尖銳許多。

    「大小姐！」保鏢們迅速趕到，亂槍掃在程安妮身上。就在程安妮倒地的那一瞬間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手中的刀擲向葉壹。只見白光一閃，刀擦著葉壹的臉邊而過，「當」地一聲插-入她腦後的牆上。

    刀柄在葉壹眼前晃動著，這時渾身的冷汗才冒出，葉壹咽了一下口水，慢慢靠近程安妮。

    她還有最後一口氣。

    保鏢扶著葉壹，起碼有十把槍對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程安妮，她那一頭極為愛惜的長捲髮如今浸在腥稠的血中，四肢僵硬地扭曲成難受的姿勢，看上去就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

    葉壹看著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她。

    「葉壹……今天我殺不了你……老天也會替我收拾你……」就算程安妮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但是她的聲音聽上去底氣十足，完全不像是一個快死的人。

    「你早就知道，殺你爸爸的人是我？」

    「當然了！你以為……殺人不用償命嗎？只是時候未到……我爸爸從小對我那麼那麼好……你奪走了我的幸福破壞了我的家庭，你這樣的劊子手……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都要……」話沒說完程安妮便斷氣了，兩隻眼睛依舊睜著，沒有焦距卻死死地盯著葉壹的方向，像是要把她一起拖入地獄一般。

    因為送醫院及時SOFFY把斷了的手指接了回去，但仍需住院幾日。

    葉壹陪著SOFFY，只要是她做不了的葉壹全都為她做好。SOFFY這真是覺得不好意思了：「大小姐，我自己來吧。」

    葉壹搖搖頭，繼續削蘋果：「你手指是因為我斷的，我自然有義務照顧好你。」

    「這些事情讓下人干就好了。」SOFFY臉都全紅了，未受傷的那隻手扯著床單，不敢睜眼去看葉壹。

    葉壹對SOFFY笑，笑得無比溫柔，把削好皮的蘋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入盤子裡：「沒有你我可能今天已經入土為安了，為你做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大小姐……」

    「只是，為什麼當時你會出現呢？」葉壹看著SOFFY，「難道你早就知道程安妮在騙我麼？」

    「其實我一開始只是覺得……大小姐我說出來你別惱我。」

    「嗯，你說吧。」

    「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大小姐和程小姐在一起經常逃課不知道去哪裡了，我們這些下人其實都很擔心的，所以就比較注意大小姐了。我想起夫人囑咐我要好好督促大小姐學習的，大小姐這樣浪費時光真是太辜負夫人的一番希望……」

    「她的希望麼？」葉壹雙眼迷濛了，「她不是把我掃地出門，讓我自生自滅麼？」

    SOFFY聽葉壹這樣說徹底激動了：「怎麼會！大小姐，在葉家的兄弟姐妹之中，夫人和老爺最最疼愛而且給予最多希望的就是大小姐你啊，怎麼能說讓你自生自滅呢？夫人是想讓你……成為鳳凰啊！大小姐，夫人還等著你回去，讓你身上的鳳凰展翅呢！」

    成為……鳳凰？

    紋身的疼痛似乎一下子回歸到葉壹的身體上來，她不自覺地緊縮肩膀，體溫攀升，蔓延在她後背之上的那隻鳳凰紋身似乎成為了活物，在她身體裡血液中蠢蠢欲動……

    媽媽。你是不是對這樣的我特別失望呢？我沒變成鳳凰，反而跌入更深的深淵了……

    葉壹當晚就開始發高燒，一路燒到40°。傭人們都嚇壞了，趕緊送她去醫院。葉壹雖然是處於昏迷狀態，外界的一切都聽不清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但是在一片黑暗中，她卻能非常明白地和自己對話。

    這兩年來程安妮都在演戲，演一出勾引和瓦解的戲。她不惜詆毀父親，稱自己和葉壹「同命相連」也不過是她想要接近葉壹的砝碼而已。從一開始她就是一個復仇者，一個壓抑了所有情緒，甚至強迫自己去愛去關心仇人的復仇者。她忍受了整整兩年才取得了葉壹的信任，讓她吃下了含有迷藥的食物。可惜最後她還是沒有能成功，葬送了性命。只是程安妮她後悔嗎？很明顯，她一點都不後悔，她只是仇恨葉壹，在她心裡葉壹是惡魔，是一個註定會遭到報應的惡魔。

    這所有的計劃都需要有一個起點，那就是葉壹會接受程安妮。所以，葉壹的好感和同情心是被算計在內的。程安妮利用了她對葉壹的了解，直攻她心房，從最初的內疚開始，程安妮在一點一點地吞噬葉壹的整顆心。

    葉壹想笑：「所以，當你說著天長地久的時候，那些東西不過只是一齣戲？而我就是那最可笑的就是那唯一入戲的笨蛋麼？」

    所以程安妮不只是要葉壹死，還要讓她死在愛的人的手裡。殺人，更殺心。

    真的是一件特別可笑的事情，內心被別人看了一個通透，好像赤-裸著身子被一個心裡只有嘲諷和憤怒的敵人玩弄到底。

    程安妮年輕的肌膚和迷亂的呼吸連同她被殺時永遠不會閉上的眼睛，還有SOFFY的血和斷指一併在葉壹昏迷的夢裡攪了個天翻地覆。前所未見的可怕場景不斷在這個高燒女孩的夢境裡重複再重複，她的精神世界是一片混亂，猶如煉獄。偏偏高燒之下她醒不過來，無法擺脫那可怕的天昏地暗。

    程安妮，這就是你想要的對不對？你已經把我帶入過地獄了。

    葉壹再次回歸人間的時候，頭腦里一片清澈。她睜開眼看著醫院的天花板許久，腦子裡什麼也沒想，身子卻也動不了。

    輕輕的開門聲，是SOFFY。

    「大小姐，你終於醒了……」SOFFY把醫生叫來，自己站在旁邊哭得稀里嘩啦。

    醫生說葉壹燒基本上退了，明天便可以出院，SOFFY似乎比葉壹本人還要興奮，忙裡忙外地給她弄吃的。

    「你的手……」葉壹一說話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到不成樣子。

    「沒關係了。」SOFFY堅定地說，「再怎麼說我也是柏木組的一份子啊，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葉壹望著SOFFY的笑臉，心中竟覺得很溫暖，有種被媽媽注視和愛護的感覺。鼻子一酸，竟然想要哭，SOFFY還在跟她說話，她索性抬起手來把眼睛遮住。

    安靜了片刻，SOFFY站到了葉壹的身邊，沒有了剛才的雀躍，她用溫和得不能再溫和的聲音說：「想家了嗎？」

    眼淚從葉壹的眼角不停地滑落。

    「想家，就回去看看夫人和老爺吧。他們一定也很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