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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再就是提著竹籃到河邊,向過路的小船買一把青菜、一尾鮮魚,回來琢磨著怎麼給自己增加均衡營養,日子很是輕鬆。
這樣緩慢又悠長的日子過久了,我幾乎都要忘了我曾經是忙起來會忘掉自己性別的科研工作者,也曾身著錦衣華服、出入那些金碧輝煌的場所,衣香鬢影、香車寶馬都像是遙遠的影子,是夢醒之後餘留在腦海中的模糊印象。
如果不是接到一通突然的電話,我覺得自己大概就會這樣平靜而享受地度過孕期,順利生下孩子,而後重新投入到城市的拼殺當中去----這一次,不需要男人為我保駕護航,我必須一切都通過自己的努力而獲得。
聽到鈴聲的時候,我正在天井裡曬太陽,免得缺鈣,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臥室里的電話正在響,已經過了好一會兒。
這個來自越城的陌生電話持續響鈴十幾聲,昭示著它並不是普通的電信詐騙電話----就算是詐騙,這也是一個很有耐心的騙子。
「餵?」我接起電話。
「張小姐。」電話那頭是一個篤定溫柔的女聲,她溫柔地對我說,「我派人去接你,五分鐘之後他們會到達你家門口,還請你配合,不要讓我難做。」
我愕然,意識到這個在電話里有一點變形的女聲正是來自周玫。
在感情的戰爭中我輸給了她,並不心服口服,但我畢竟是輸了,因此我實在不懂作為勝利者的她為什麼會主動聯繫我。
「周小姐,您是有什麼事麼?」總不會是「YOUNG」項目又出了什麼問題,需要拉我回去緊急處理。
周玫柔柔地笑,用她那種讓人信服的語氣說:「張小姐,我通知你,只是為了讓你提前做好準備----你被我綁架了。」
我瞠目結舌,心裡升起一股荒誕感。
可是,周玫不是一個善於開玩笑的人,至少在我對她有限的印象當中,她是程嘉溯最為可靠的左膀右臂,也是整個唐韻最可靠的高層之一,她從不信口開河。
周玫輕笑兩聲,掛掉電話。
我捏著手機發愣: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要說她為了跟別人打賭,或者自己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突然打電話來嚇我一通,這種事情我是不信的。
但若說她突然想起程嘉溯還有我這麼個未婚妻,覺得應該給自己掃清通往程太太寶座的道路上的障礙,所以要綁架我,這未免也太愚蠢了一點。
不經意間,我眼角餘光滑過手機屏幕,突然意識到剛剛那一通電話竟沒有留下任何通話記錄。
我心裡一沉,急忙查看確認,但見那通電話杳無音訊,仿佛剛才都是我的幻覺,周玫從來沒有打電話威脅我。
恐怕……她說的是真的。我開始正視周玫所說的話,並思考自救之策。
然而我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便是在懷孕之前,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科研人員,要怎麼面對四名已經在我家門口下車,並且禮貌地敲門的大漢?
我飛快地編輯了一條簡訊息發出,深吸一口氣,穿好保暖的風衣和運動鞋,走到院門口打開門:「不要傷害我,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也不知道這幾個人是沒見過我這麼主動的人質,還是被周玫傳染了淡定穩重的情緒,他們並沒有凶神惡煞,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我裹挾進了一輛半舊的黑色轎車當中。
他們的長相是最普通的大眾臉,哪怕在這個人口不足萬的小鎮上,這樣的陌生人也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看過就忘了。
這輛車也是路上最常見的款式和顏色,絕對沒有任何能夠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元素存在於他們身邊。
四名大漢,一名開車,一名坐在副駕駛上按了按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指令,對著其他人點點頭。剩下兩名一左一右,將我夾在后座當中,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車開出一段,速度減緩,副駕駛座上的大漢對我伸出手:「張小姐,手機交出來吧。」
我猶豫一下,終於不敢在自己絕對弱勢的情況下和他們討價還價,把藏在衣服內側的手機交給他。
這人拋起手機掂了掂,笑道:「配合就對了,你不吃苦,我們也不願意打女人。」
說是這樣說,他目光和語氣當中透露出的意思,可明明白白在說,他們並不介意打女人,哪怕她是一名孕婦。
他們是真正漠視人命的打手。
說完他一揚手,手機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墜入路邊河水當中。而後,他看著我,咧嘴一笑:「還有呢?」
「沒有了。」大部分人都只有一部手機用來與外界聯絡,手機已經交給他們了,我哪裡還有別的東西需要交出去?
那人說:「張小姐,你這樣就讓我很難做了----老三,搜身!」
「別碰我!」我才要動作,就被兩雙兇狠的大手壓回了座位上,叫老三的那個從頭髮開始將我摸了一遍,在胸前還特意捏了兩把,笑道:「居然挺有料。」
那語氣,分明是將我當做了死人或者物件,毫無忌憚。也就是說,他們篤定我這次逃不脫,永遠沒法報警,更沒法報復他們。
我掙扎不得,被老三摸出了夾在內衣邊緣的小型定位器。物理系那些同學給我的小禮物可不僅僅是錄音筆那麼簡單,他們自己做出的很多小發明,比如現在這個與我的社交帳號綁定的小儀器,不過小拇指大小,卻能在啟動之後每隔一個小時就把我的位置發送到給固定的聯繫人。
他們不懂怎麼關閉這個小儀器,但這也難不倒他們,駕駛座上那人從窗口把儀器拋了出去,車輪準確地碾過,定位器碎為齏粉。
這下,我身上徹底沒有能與外界聯繫的工具了。他們再不說話,默默開車趕往既定的目的地,只有老三用侵犯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掃過我全身。
恐懼與緊張讓我胃部一陣痙攣,隨著紅燈前一個停頓,我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巴乾噦起來。
一路沒有說話的老四皺著眉,遞給我一個紙袋。老三在一旁笑:「張小姐,我勸你不要吐,到地方以後可沒人給你東西吃,你就要指著肚子裡這點存貨啦。」
雖然他這樣說,我又哪裡忍得住,鼻腔一酸,還是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老三捏著鼻子扭頭,把窗戶開了一線吹風。
涼風吹進來,讓我稍微好受了點。經這一吐,我精神萎靡,不過老三也不再垂涎地看著我了,現在他看我的眼神里更多是不耐煩。
兩個多小時後,車輛匯入越城的車流當中,在街道上七拐八拐,很快來到一片我從未踏足過的區域。
可笑我自以為很了解越城,卻不知道這座城市的黑暗面從不輕易對外人敞開。能進入這裡的人,或者特別幸運,或者特別倒霉----我顯然是後者。
車子最後停在一棟破舊的廠房前,曾經輝煌過的廠區大門口,現在只餘下「萬隻廠」幾個字在瑟瑟秋風裡發抖,似乎隨時都要隨已經碎裂掉落的偏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