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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前方有一個小轉彎,我不敢再胡思亂想,專注地控制著小馬順利轉彎。Deer先於我轉過彎道,但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她的技術過於好看,以至於那種轉彎方式會對馬匹造成傷害,留下隱患。

    沒有圍觀的人跟上來,賽道上只有我和Deer兩個人,她忽然加快速度,同時回頭,對我挑釁地一笑。我無動於衷,沒有中她的計策,維持著自己的速度----我清楚自己的體力不足以全程都配合馬匹爆發的速度,只有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才能加速到最快。

    我的棗紅小馬也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我沒有刻意壓制它的速度,它在保證了我安全的前提下,奮力追趕著Deer的馬,但Deer那種不顧馬力的騎法,在短時間內激發了馬匹的速度,很快就將我們甩在後面。

    「別急,」我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小馬聽,「著急是沒有用的,我們會趕上去。」

    賽程並不長,哪怕是以最慢的馬速跑完全程,也不過是一個多小時,加速會更快,也就是十多分鐘的事情----也許前面兩組之所以用了這麼多時間,還要加上某些我沒看到的地段發生的短兵相接。

    很快就接近了一半路程,我這匹小馬品種優良,再加上跑的過程中我一直很愛護它,人與馬的磨合越來越好,速度漸漸提起來,已經非常接近Deer了。

    聽到身後的馬蹄聲,Deer回頭看了看,眼神兇狠。我不慌不忙,調整著自己的動作和呼吸頻率,以便和馬達到最佳合作狀態。

    賽道前方有一片矮樹叢,騎士必須控制著馬順利穿過樹叢,才能通往終點。這種地形從來都是事故多發地帶,程嘉洄臉上的劃痕、裴令婕扭傷的腳踝,全都是這片灌木叢的傑作。

    據說這個馬場特意設置了比較危險的灌木林,讓比賽的不確定性大大增加,刺激感也大大加強了,這一點吸引了這些窮極無聊、樂於尋找各式各樣刺激的富二代,他們對這個馬場的興趣遠遠超過其他以安全為賣點的馬場。

    但現在我看到灌木叢,心中升起的是濃濃的警惕。

    靠近樹叢,我和Deer的速度都慢下來,因為無法繞行,只能穿行其中,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栽倒,兩個人都是小心翼翼。

    Deer看上去有些心急,幾次催馬加快速度,但都被灌木叢低矮茂密的枝條牽絆住,只得緩慢前行。

    接近灌木叢邊緣,Deer突然驚叫一聲,摔進了樹叢里。我心裡一驚,連忙看她,只見她俯臥在地下,痛苦地低聲呻吟著。

    我強迫自己扭開頭,控制著小馬專心在樹叢里穿行,但Deer痛苦地聲音不住傳進我耳朵里。

    終於,我走出了灌木叢,走到了開闊地帶。此時此刻,只要我繼續催馬前進,就可以毫無疑問地獲得勝利。

    但是Deer的馬焦躁地用嘴銜著她的衣領,試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而她始終伏在地上,似乎傷得很重。

    我一時間猶豫起來,大聲問:「你還好嗎?出了什麼事?」

    「我很好!不用你管!」Deer的回答相當粗魯----也對,我畢竟不是她的金主,也不是潛在金主,她沒必要討好我,對我顯露出柔美嬌俏的一面。

    即便如此,她嘶啞變調的聲音也足以傳達出她的痛苦,這讓我更加猶疑。我能看到她的側臉,姣好的面孔上冷汗密布,嘴唇顫抖發白,很有可能是摔斷了骨頭。

    她的臉和程呦呦很像,安靜的時候美麗如同天使,只不過她比程呦呦多了成熟美艷的氣息。受傷之後,美艷大為減少,使得她看起來更加像程呦呦了。

    想到小魔女,我心裡一軟,跳下馬快步走近:「你傷到了哪裡?」

    Deer身體顫抖著,沒有回答我。我走上前對她伸出手,「你還能站起來嗎?」

    借著我的手,Deer晃悠悠地站起來,她的馬始終沒有遠離,在另一側支撐著她的身體。

    「骨頭有沒有斷裂?還是韌帶撕裂了?」我詢問她,並在心裡暗暗希望不要是麻煩的內臟出血。

    Deer咬著唇,對我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

    她用力一推,將我推倒在灌木叢中!隨後她翻身上馬,急速衝出樹叢,並在路過我的小馬的時候一鞭子抽出,小馬驚叫一聲,跑出去一段路。

    「收起你廉價的同情心,我不需要你的憐憫!」Deer的聲音順著風傳入我耳中,而她已經跑遠。

    我意識到自己竟是被她騙了,不由自責----這份不合時宜的同情心將使我輸掉這場比賽,進而連累到程嘉溯。

    想到這裡,我悚然一驚:無論如何不能輸!

    棗紅小馬經受過專門的訓練,受驚之後並沒有跑遠,又回到我的身邊,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我。我抱住它的頭摸了摸,「就靠你了。」

    說罷,我用手撐著它的脊背爬上馬鞍,手心裡蹭破了一大片皮,火辣辣地疼。我沒有遲疑,緊緊握住馬韁,「駕!」

    小馬撒開四蹄,向Deer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用上了全力,不斷催促小馬加速再加速,它體內屬於汗血寶馬的那部分血統奔騰著,帶給我們令人驚詫的速度。

    儘管Deer占了時間的優勢,馬速也很快,但我還是一點一點地接近了它。

    然而時間的優勢又是那麼明顯,距離終點已經很近了,我距離她卻還有兩個馬身的長度。想到失敗的後果,我一咬牙,重重一鞭打在小馬臀部,這匹養尊處優的小馬在吃痛之下瘋狂地撒開了蹄子,幾乎不再受我控制。

    我雙手緊緊抱著馬脖子,雙腿夾著馬腹,上身低伏,臉幾乎整個埋在小馬濃密的鬃毛里。大風帶著塵土和馬鬃迷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前方的情形,只知道不斷地加速,加速,加速……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小馬是怎麼停下來的,迷亂中被一隻有力的胳膊一把提到他的馬上,程嘉溯的低吼在耳邊響起:「張梓潼,你找死嗎?」

    我愣了一下,輕聲問:「我贏了嗎?」

    程嘉溯沉默良久,才澀然道:「你贏了。」

    頓了頓,他找回自己慣常的沉穩,又補充道:「你最後的爆發非常厲害,比她快了好幾秒。」

    那就好……我心神一松,整個人軟倒在他懷裡,身體這才慢慢恢復知覺,發現自己四肢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那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度,刺激到神經系統的結果。

    直到被程嘉溯從馬上抱下來,我的手腳都還在發軟,根本站不住。但我在笑,抑制不住的笑意在看到程嘉洄接近崩潰的臉的時候,愈發暢快:Deer此前根本就不認識我,她騙我時所採用的戰術,如果換了一個更加狠心腸的對手,非但不能奏效,還會白白把勝利送給對方。

    所以,那必然不是Deer自作主張,能指使她利用我的同情心的,只可能是程嘉洄。

    楊霏等人全都圍上來,有誇讚我厲害的,還有對我噓寒問暖的,更有讚美程嘉溯好眼光的……但我身為當事人,其實不是很清楚最後那幾秒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是楊霏看出我的迷茫,驅散眾人,笑道:「看不出來,你也有這麼拼命的時候----你剛剛衝過終點線的時候,人和馬都失控了,要是沒人救你,你被馬甩下來,非受重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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