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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程頤和等了片刻,不見程嘉溯有別的反應,有些氣悶。但他也知道,程嘉溯不是任人擺布的性子,他做父親的,也不能一味鎮壓,於是換了種口吻,「你母親相中了楊家二小姐,你若是有意,就儘快斷了這邊,這樣你母親也能高興一點。」

    程嘉溯微微冷笑,他父母雖然生活中同一個屋檐下,但一年到頭也難得說兩句話,夫妻兩個以相互折磨為樂,哪裡會考慮對方的心情?

    「父親怎麼突然計較起這個了?」程嘉溯微笑。

    他幼年遭受惡僕欺凌的時候,程頤和沒有管過他;年少荒唐,天天換女伴的時候,程頤和沒有管過他;在唐韻苦苦支撐,導致自己患上胃病,形銷骨立的時候,程頤和沒有管過他。

    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勢力,有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時候,程頤和倒想起身為父親、丈夫的責任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董事長說起楊家二小姐的時候語氣有些微妙,程嘉溯本想被他糊弄過去的。可惜,程嘉洄從楊家鎩羽而歸,這件事令董事長感到遺憾,並且他完全沒有用心在長子面前遮掩。

    「三十而立,你也快三十歲,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了。你母親不願意,你何苦留著那個女人,惹她傷心?楊家二小姐是個好選擇。」

    他希望程嘉洄能獲得楊霏的青眼,不過程嘉洄失敗的情況下,他不介意用楊霏當做誘餌,來暫時迷惑程嘉溯,誘使他先處理掉那個敢於傷害程嘉洄的女人。

    程嘉溯簡直要被逗笑了,他很想問一問程頤和,他究竟當他是什麼?他看上去是那種腦子不清楚到被人一說就改變主意的軟蛋嗎?

    說到底,是做父親的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也不願意為他付出哪怕一星半點的精力。否則,即便是對待陌生商業對手的態度,也不至於如此隨意。

    「您說得對,」程嘉溯點點頭,似乎要接受程頤和難得一見的溫情和好意,「我是應該讓母親高興一點。」

    程頤和在滿意當中,又有了一點不滿,因為他這個兒子從不考慮他的感受,卻會因為鄭明珠而觸動。

    當然,他絕對不會去想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父愛,只是想著做他的兒子,天然就應該孝順他。哪怕他厭惡了這個長子二十多年,做兒子的也應該對老子毫無怨言,惟命是從,才勉強夠資格做他的兒子。

    程嘉溯用那雙繼承自外祖父的眼睛盯著程頤和,緩緩道:「既然父親與我一樣,希望母親高興,那麼還請父親先做個榜樣----處理掉您的外室,然後,才輪得到我。」

    程頤和劍眉一揚,怒視程嘉溯。他們長相有五分相似,只不過程頤和更加端正,和程嘉溯更具有魅力。程頤和威嚴道:「你再說一遍。」

    一般情況下,當人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絕對不是想再一次聽到這句話,而是一種警告:再敢說一句類似的話,就要你好看。

    當然,程嘉溯是一個孝順的好兒子,他從善如流地又說了一遍,還解釋得更清楚了一些:「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父親什麼樣,我做兒子的,自然有樣學樣。想要母親高興,您先解決了那房外室,再來教訓我不遲。」

    程頤和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水晶菸灰缸就砸向程嘉溯!

    程嘉溯微微偏頭,避開了要害,但還是被砸到顴骨。水晶硬度大,落在地下摔得粉碎,他的顴骨也立刻腫脹起來,被水晶鋒利邊緣划過的地方迅速滲血,看起來十分可怖。

    董事長愕然,他沒料到程嘉溯沒有躲開,一種類似於後悔的情緒在心中升起,但很快被更多的憤怒所取代----程嘉溯過於桀驁不馴了。

    有血沿著他的面頰滴下來,程嘉溯卻望著程頤和微笑:「父親滿意了麼?若是您還不消氣,大可以將我打死。」

    那時候,沒有人再礙您的眼,這份家業自然也都是您心愛的兒子程嘉洄的了。

    後半句話程嘉溯沒說出來,但程頤和何等聰明,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他深感惱怒,因為自己身為父親的威嚴受到了挑戰。

    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顯示自己絕對不會被脅迫,他吐出一個字:「滾。」

    程嘉溯冷笑一聲,退出房間。

    程家大宅里一共有四名主人:程頤和與鄭夫人夫婦,程嘉溯,再加上程嘉洄。董事長雖然私德不修,好歹沒把外室帶回家裡去,這也是鄭夫人最後的遮羞布了。

    程嘉洄近來在躲羞,知道父親會給自己出氣,他早早就躲去了親媽那裡,面對父親和程嘉溯爭執起來,他卷進去成炮灰。

    鄭夫人與董事長關係僵硬,雖然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近三十年,但從程嘉溯出生起,兩個人就再沒有同房過。後來程頤和將程嘉洄這個私生子帶回家,鄭夫人更是一句話都不與董事長說。

    程家父子吵架,鄭夫人從來是不管的。看到程嘉溯受傷,做母親的還是會心疼,立刻招呼傭人給他止血,又嘆道:「你若是聽我的,得到楊家的支持多好……現在那個女人,真的不能幫到你什麼,只會拖累你。」

    她不知道這一次的爭執是程嘉溯為了給她出口氣,還在孜孜不倦地推銷著自己的計劃。

    程嘉溯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大步走出這座宅邸----儘管已經是深夜,他也想儘快回到屬於自己的家中。

    「那座大宅簡直像一個怪物,生活在其中的人都迷失了自己。」程嘉溯任由我小心翼翼地清理著他的傷口,一邊道,「我也曾經是一個怪物,還好我遇到了你。」

    並不是說他遇到了我,就擺脫了榮華富貴帶來的煩惱,不再重視金錢與權勢,那些是他與生俱來的追究,無法磨滅。

    只是,「你是我的本心,我還是一個正常人的象徵。」他輕笑,「有你在的時候,我就不是一個只知道爭權奪利的怪物。」

    我心下一片酸軟,低頭親親他,他握住我的手腕,才要回吻,猛地門口有人笑了一聲:「哎,我來得不巧了。」

    我和程嘉溯聞聲,齊齊望去,見林櫟站在那裡,一臉戲謔。

    我連忙從程嘉溯懷裡爬起來,招呼林櫟:「這麼晚了還打擾你,實在對不住。你去看看阿溯的傷吧。」

    林櫟還在玩笑:「要不然我先出去一會兒,你們繼續?」

    程嘉溯不耐煩道:「你裝什麼?打擾別人的好事,不是你一貫的愛好?」看他那樣子,怕是想起了什麼舊事,比如少年時代談戀愛被林櫟打擾……

    林櫟忍著笑給程嘉溯做了個檢查,臉沉下去:「怎麼會傷這麼嚴重?」他不悅地看看我,「兩口子打架,用上了兇器?」

    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還是程嘉溯道:「胡說什麼?這是我家老頭子打的!」

    林櫟頓時瞪大眼,「你家老頭子這是要廢儲啊!」

    他每一句都在往程嘉溯痛處戳,手底下卻不慢,很快就處理好了,又抱怨:「你這裡連個客房都沒有,我還得自己回去,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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