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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沒想到鄭與澤啪嗒就扔過來一個大雷:他要和方萌萌結婚。

    正文 157 方萌萌的家

    誠然,程嘉溯在干涉鄭與澤的婚姻問題,做法與他的父母並無二致,但他有這樣做的理由。

    程嘉溯本人是能夠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的人,而鄭與澤,這麼多年來,一直習慣於惹了麻煩就扔給父親和表哥,再不行京城還有一個雖然嚴厲卻很疼他的舅舅。

    哪怕是現在年紀不小了,在眾人眼裡他也依然是個孩子----所作所為都是小打小鬧,鬧不出什麼大陣仗,自然也是還沒有學會承擔責任。

    這樣的人,說好聽一點是無害的富貴閒人,說難聽點就是無能的二世祖。大家對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期望,老老實實做個貴公子,娶一位能幹精明的夫人,生一個眾望所歸的繼承人,就是最好的道路了。

    鄭與澤人生的前十多年,是正常走在他父親鄭明輝先生所規劃的道路上的,聰明、優秀、善良,青春期以後,偏離了軌道,一路奔向紈絝子弟的方向,鄭明輝先生打罵都不管用,不得已更改的計劃,指望著他早早結婚,趁著自己還年富力強,培養出來家族的第三代,也就放心了。

    然而現在鄭與澤的人生再一次大轉彎,鬧著要娶方萌萌,鄭明輝先生險些給他這個決定閃了腰,拿皮帶狠抽了鄭與澤一頓,現在把人關在家養傷。

    連帶著程嘉溯也為這事兒著急上火,我使盡渾身解術想逗他開心,他這才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阿澤現在被舅舅關在家裡養傷,方萌萌沒有來上班,你替我去做兩件事。」

    他讓我附耳過去,同我說了計劃,揉揉我耳垂:「記住了麼?」

    我驚訝地看著他,「她對我意見大著呢,你讓我去,還不如讓安然去。」好歹安然是個好脾氣的人,對方萌萌多有照顧,不至於引起她太多逆反心理。

    程嘉溯笑:「安然有別的事情,再說有些事情安然實在不適合過問。你是長嫂如母,都是女孩子,方便說話。」

    「阿澤聽你說長嫂,能氣得吐口血出來。」我偷笑。

    也就程嘉溯能這麼厚臉皮地直接把我比作鄭與澤的長嫂了,以鄭與澤對我的厭惡程度,恐怕真的會氣壞了。

    這麼一想我更不想去了:「阿澤和方萌萌都很討厭我,你還讓我去做這種事,真的不是故意給我下套麼?」

    程嘉溯氣得捏我的臉,「你屬狗的吧,狗咬呂洞賓!」

    我連連告饒,因為臉頰被他捏著揉動,口齒不清,「好哥哥,我去,我去還不成麼……」

    我都答應去了,程嘉溯卻又不放心起來,「那一帶治安不太好,還是讓安然送你去吧。」拿過我的手機設置了報警鍵,又改主意,「我陪你去。」

    我哈哈笑:「你在擔心什麼啊,又不是去闖龍潭虎穴。你忙你的,別心焦了,好好把這點燎泡消下去。----再說方萌萌對你情根深種,你去了更壞事。安然也不用去,我自己去就可以的。」

    看他還是不放心,只要多說兩句,「我手機開著GPS,你可以隨時查看我的情況啊。剛上大學那時候我經常在越城的大街小巷裡頭亂逛呢,一直都是好好的。」

    「之前是我不認識你,」程嘉溯道,「現在一想到你要去那些地方,我就心驚肉跳的。」

    我從他腿上滑下來,俯身親親他,「少廢話啦,我很快就回來。」

    程嘉溯給我的任務,是去方萌萌家裡看望一下那個女孩子,了解她的情況,如果有可能,斷掉她與鄭與澤長長久久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要我說他這是多慮了,方萌萌喜歡的人是他,還不至於這麼快就移情別戀。鄭與澤鬧著要娶她是一回事,那姑娘心高氣傲,還不一定願意嫁呢。

    先從唐韻的明月湖總部搭乘地鐵,再換兩趟公交,才能到方萌萌家附近----公司里有她的詳細信息,包括家庭住址在內。

    我很久不曾搭乘過公共運輸工具了,仔細一想,從和程嘉溯戀愛開始,要麼是安然接送,要麼是他自己接送,我又不愛去別的地方,不是待在實驗室就是在程嘉溯家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獨自行動過了。

    方萌萌家在一片老城區,這一帶原本是幾個大型國營紡織廠,紡織工人一度是這個城市的驕傲。後來國企改革,紡織廠或者倒閉,或者轉為私企,大批工人下崗,方萌萌的父母也在其中。

    當年他們都還年輕,單位分的房子沒收回,就有了房子的產權。方父學了技術在外跑貨車,方母擺早點攤補貼家用,日子一度過得很不錯,所以才能養成方萌萌單純又任性的性格。

    差不多六七年前吧,方父在一次運輸途中出了意外,摔斷了腿,這個家庭的生活就逐漸捉襟見肘起來了。當時保險公司賠了五十萬,給方父治病都不夠,就更別提拿著這些錢改善生活了。

    這些年越城的房價水漲船高,所以哪怕是土生土長的越城人,方萌萌一家子也不敢搬家,只守著那間國營廠子分下來的小房子,指望著什麼時候城區改造,拆遷到了他們這裡,拿了補償好搬家。

    舊城區規劃差,街道狹窄,地下水道更是容易堵塞。五六層高度的蘇式老樓擠得密密麻麻,從陽台上伸出一條又一條的竹竿和尼龍繩,掛滿了衣服。

    街上人不多,偶爾見到幾個老人帶著還不到上幼兒園年紀的小孩子,走了這麼久,一個年輕人都沒有。

    從氣味到色彩再到居民,這個地區整體散發著紡織廠解散時那種窮途末路的味道,仿佛時光就靜止在了那一刻,那之後的掙扎痛苦都只加深了這裡居民的苦悶,他們沒有契機鮮活起來。

    方萌萌的家在一條小里弄,我腳上穿著皮靴,倒不怕地上的積水滲進鞋子裡,乾脆踏著污水走了過去。里弄盡頭就是一棟蘇聯式的老樓,這種樓低矮厚重,中間一條樓道,樓道兩側都有房間,僅僅在樓道兩道各有一個小窗戶來通風採光。

    後來裝上去的聲控感應燈有些已經壞掉了,方萌萌家在六樓,每層樓道里碼放著蜂窩煤球、舊自行車還有一大堆雜物,實在看不清的地方我只好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儘管對糟糕的環境早有預料,我還是有點後悔----早知道這麼偏僻陰暗,我該讓安然陪我一起來的。

    六樓樓道里瀰漫著常年不散的油煙味,膩膩的,樓道兩側散布著八戶人家,都緊緊閉著門,門上貼著過年時候的春聯和福字,也不知是哪家的熊孩子,撕得一道一道的,露出底下的漿糊來。

    方萌萌的家在走廊盡頭,我的靴根在有些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敲出聲響,不知道哪一戶人家養了狗,在門後汪汪地叫。

    這裡的門不是現在常見的防盜門,而是帶著柵格的防盜網,裡頭是一層木門。沒有門鈴,我伸手敲了敲門,裡頭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誰呀?」

    「您好,是方萌萌家麼?」

    一個中年婦女開了門,在門後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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