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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鄭夫人長期生活在滬市,並不常在越城出現。雖說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對她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人,應當不會引起她的重視才是。

    她怎麼會突然對我感興趣?

    她親自來見我,這就意味著在她眼裡,我已經有了相當重的分量,值得她專門跑一趟越城,並且找藉口讓程嘉溯離開,以獲得單獨會面的機會。

    「夫人這樣看重我,我很榮幸。」我對程嘉溯眨眨眼。

    他笑起來:「你呀……我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我和外祖父提了你,或者是他,或者是他身邊的人,又向母親提過了。還有就是阿澤……」

    鄭與澤自覺受了委屈,肯定要回家告狀。他同姑母關係很親密,告狀的理由都是「表哥為了個女人罵我」,這在程嘉溯是前所未有的情形,所以引起了鄭夫人的重視。

    她來探察一下敵情,沒想到我不是什麼善茬,兩個人第一次會面就激烈交鋒,最後落得個不分勝負。

    想到這裡,我先跟程嘉溯備案一下:「我對夫人不太恭敬,只怕她要生氣的。」

    程嘉溯眉眼微闔,「不要緊,你以後有禮貌就行,不要委屈了自己。」畢竟那是他的母親。

    自古以來婆媳關係就是個大難題,夾在中間的男人,不論是選擇孝順母親還是選擇維護愛人,都會被人所詬病。兩全其美尤其困難,程嘉溯如今也陷入了這樣的困境。

    他重重嘆息,我聰明地沒有去問他怎麼選擇,手放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揉動著。

    正文 119 自私的男人

    鄭夫人來訪這件事並沒有對我和程嘉溯造成太久困擾,我是因為相信他,從而無所謂鄭夫人的態度;他則是心志堅定強大的人,不會像普通懦弱的男人一樣夾在婆媳之間左右為難,兩頭受氣。

    劉阿姨跟我聊天:「這男人啊,但凡是夾在婆媳之間兩頭受氣的,都是自私的。」

    我只當那是一種懦弱,沒想到還有自私什麼事,連忙虛心求教。

    劉阿姨閱歷豐富,對人性的認識比我深刻得多,當下娓娓道來,「雖然現在是新時代了,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可婚姻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族的結合。」

    我是科研工作者,在我眼中婚姻的本質是一種社會契約,是社會財富的分配方式,但我並沒有對劉阿姨這麼說,而是同意了她的說法----畢竟在大多數時候,婚姻的確是兩個家庭的利益與親緣結合。

    「這男人呢,如果有擔當,就應該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劉阿姨看過太多豪門風雲,無數的感情變幻,比深陷怨恨無法自拔的鄭夫人更加從容淡定,「如果一個男人想要孝順,那就應該聽從父母的安排,做一個好兒子。」

    「如果這個男人想要愛情,那就選擇自己喜歡的女人,不要讓父母委屈到她。這是最基本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卻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那您為什麼說,兩頭受氣的人,就是自私呢?」我不解。

    劉阿姨微笑:「因為這樣的人,實際上是想要兩頭討好。他想要孝順父母的虛名,想要從父母那裡得到更多的好處,便要委屈自己的妻子;他又捨不得妻子離開,於是偶爾還會從父母那裡得到譴責。」

    「看上去,他為了家庭的和睦兩頭受氣。但實際上,不論是父母還是妻子,都是捨不得委屈到他的,在家庭里,實際得益最多的人就是他了。他也許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卻很清楚做出什麼樣的姿態來獲得別人的同情。」

    「在父母面前為妻子辯解,扭頭又要求妻子孝敬父母,實際上他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付出,就能夠得到父母的慈愛和妻子的愛戴,這樣的人不是自私是什麼?」

    我連忙給劉阿姨端杯水,想聽她繼續說下去。「他用懦弱畏縮的姿態,在父母和妻子之間,為自己劃下一大片自由地。不論有什麼不愉快,失和的雙方都會選擇去責怪另一方,而不是身為兒子、丈夫的他。」

    「他逃避了自己的責任,任由父母妻子產生矛盾,當然是自私的。」劉阿姨笑眯眯地道,「任何一個男人,如果不試圖保護自己的妻子,而讓她因為自己受委屈的話,他的愛就很值得懷疑了。」

    「幸好先生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夫人的。」

    我笑著點頭:「是呀。」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我又怎麼會死心塌地的喜歡他呢?

    程呦呦被程嘉洄的司機送回來,跟她爸爸打過招呼,就坐在我旁邊,絮絮叨叨地數她今天見了那些人,玩了哪些地方,吃了什麼好吃的。

    我很驚訝程嘉洄對她的耐心,但一想,每一次程嘉洄來接她,都要帶她去見董事長,這恐怕是程嘉洄在董事長面前刷好感度的手段之一。

    那個陰沉邪僻的青年,與我天然是敵對關係,我只會儘量把他往陰暗裡猜測,這是人性自然而然的反應。

    程呦呦說完今天的行程,插著腰長長地嘆口氣:「哎呀,今天可把我給累壞了!」

    劉阿姨笑道:「呦呦辛苦了。」

    小魔女歡快地點頭,「可不是嗎?」

    又跑去向程嘉溯邀功:「爸爸!今天二叔問我你最近在幹什麼,我都沒有告訴他哦!」

    這一次程嘉溯沒再糾結程呦呦的稱呼問題,算是默認了「二叔」這個稱呼,頓了一會兒才勉強說了一句:「算你有良心。」

    程呦呦拉下臉,嘟著嘴:「你都不好好誇我,下次不幫你保密了。」

    這幼稚而拙劣的威脅讓程嘉溯嗤笑起來----程呦呦一個小孩子,頂多觀察到他什麼時候上下班,在家裡見到了什麼人,根本不可能發現他真正在做的事情。

    再說,光明正大的生意手段,就是程呦呦泄露給程嘉洄,又能造成多少損失?現在已經不是程嘉洄母子一手遮天的時候了,他想做成功的事情,那一對賤人母子擋不住。

    程呦呦見威脅不到他,深沉地嘆口氣,又來我這裡找存在感:「張阿姨,你誇誇我啊。」

    想了想,我誠懇地誇她:「呦呦做得很對!」

    程呦呦驕傲地一揚頭,「那還用你說!」

    我:「……」

    就不該配合這個小白眼狼!

    程嘉溯見我鬱悶得不行,拿了幾份報告給我;「仔細看看,擬出處理意見來給我。」

    要想跟上他,站在他身邊,我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能。他一直在等著我,但我不能讓他等太久,否則兩個人都會成為失敗者。

    我立刻將心思從和程呦呦的玩笑上拉回來,認真地看起了報告。

    一個沒留神,程呦呦嗒嗒嗒地跑到程嘉溯的書桌旁,驚嘆地看著書桌上美麗的瓷盤:「真好看啊!」

    程嘉溯沒空理她,我正思索著手裡這份報告的解決方案,她踮起腳夠到瓷盤,抱在懷裡玩起來。

    過了一會兒,程嘉溯冷冷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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