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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我並沒有因為她不客氣地話語而貿然反擊,那樣容易使本就處於劣勢的自己更加被動。我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她的話,心裡暗暗盤算堅定又不失禮貌的反駁。
「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的有趣程度與手腕遠超我預料,而嘉溯……老實說,他的反應令我非常失望。他竟然誤以為自己真的對你產生了所謂的愛情,並為這種情緒困擾,做出了許多不智的選擇。」
聽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了----我早就知道,這位夫人與丈夫關係不好,與程嘉溯也關係平平,劉阿姨曾經暗示過我她缺乏慈母之心,但直到此刻我才明白為什麼程嘉溯對他的母親感情極其複雜。
「鄭夫人,如果您允許,我想說一句話。」我打斷了她。
鄭夫人一怔,極有禮貌地道,「請說。」
我沒有憤怒,而是用學術報告一般的語氣,平淡又篤定地陳述道:「您不是在以一位母親的角度看待阿溯,他在您眼裡只是您向董事長復仇的工具,是您與董事長爭奪戰勝負的關鍵。」
鄭夫人臉色微變,但依舊雍容淡定。
「您不在乎他的感受,只在乎自己的輸贏,所以您認為愛情是不存在的。您對他的定位是『您的兒子』,而不是一個獨立的人。您不在乎他是否快樂,只要他能幫助您取得勝利,就算是讓他娶一個泥塑木雕,您也會同意的,不是麼?」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自私的母親。大多數女性生育後都會全心全意地為子女著想,誠然,做母親的也可以有自己的私心,多為自己打算一些。
可這種所有的盤算都是為了自己,絲毫不在乎兒子感受的母親,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哦?」鄭夫人並不生氣,她這一生中見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並不會因為我這點指責就過於失態,「張小姐認為我是不稱職的母親?」
我疑心她曾經與董事長吵架時,遇到過這樣的問題,因為她眼裡閃耀著憤怒的光芒,斬釘截鐵道,「我知道什麼樣的選擇對我兒子而言是最好的。」
她曾經選擇了愛情,為此推拒門當戶對的婚事,使無數追求者鎩羽而歸。但這份愛情並沒帶給她快樂,短暫而虛假的恩愛過後,婚姻陷入無止境的相互折磨。
為此她一度罹患嚴重的憂鬱症,治癒之後,她的目光離開家庭,不再將丈夫與兒子視為生活的重心。
丈夫是敵人,兒子是籌碼,權力才是她爭奪的重點。
在她眼中,為了愛情放棄利益是愚蠢的,並將得不償失----她順風順水的一生中,唯一的失敗就是愛情,繼而導致家庭的失敗。愛情是不可信的東西,權力與財富才是保證一個人存在並幸福的基石。
她用自己的經歷證明了這一點。當初程頤和掌握了杏林之後,不是沒想過與她離婚,但程頤和出軌在先,程嘉洄的存在就是一個明晃晃的把柄。
婚內出軌,分割財產時,過錯方將付出巨大的代價。董事長捨不得這樣的代價,於是勉強維持著虛假的婚姻,直到現在。
在她放棄與董事長所謂愛情的這些年裡,她變得輕鬆而強大,正大地產的股份、兩家基金會的運作,使她在社會上的地位與威望日漸提升。
儘管眾所周知,程頤和董事長將私生子帶回了家。但由於她的財富與地位,程董事長並不敢做出對她不利的聲明,程家到現在依舊含糊程嘉洄的身份,不敢將他的生母公之於眾,甚至有時董事長還會暗示,程嘉洄是鄭夫人所生。
她嘗到了愛情的苦果,也嘗到了權力財富帶來的甜美滋味,所以在她的心目中,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我定定神:「您不能因為自己的失敗,就否定一切愛情的存在,並認為您的兒子也終將在愛情上折戟沉沙。」
我直接將她的愛情與婚姻經歷定義為失敗,這一點激怒了她,憤怒的光芒在她眼裡一閃而逝。
但她這樣的人表達憤怒的方式不會是大喊大叫,不會是失態的指責,失態對她來說是她的恥辱,她更願意用高貴的姿態指出我的問題,以更加凸顯她自己的修養與高貴品質。
「因為我了解我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他需要什麼。假設張小姐也是一位母親,那麼想必你就能了解我的心意。我以一位過來人的身份認為,我的兒子只是一時被虛幻的感情迷了眼,等他明白過來自己真正想要的,他會改正這個錯誤。」
「到時候,張小姐要如何自處?為了你好,我誠懇地建議你,終止這個錯誤,及時止損。」
聽到這個詞,我忍不住微笑起來。我與程嘉溯的相識,也是始於他對我說出「及時止損」這四個字。
不愧是親母子啊,思維過程與說話方式,在某些時候都是一模一樣的。
談話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我想,阿溯是一個有著完全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他有能力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您與我皆不能枉顧他的意願,單方面終止他的感情。」
「實際上,我不會因為您的一席話就動搖。如果您願意,可以親自找他談一談。身為母親,您對他的影響,總應該比對我這個陌生人的影響力更大。」
我明知道不是這樣,身為母親的鄭夫人,在程嘉溯面前是缺乏權威與感情聯繫的。但我還是選擇這樣將她一軍。
話說到這個程度,就只能不歡而散了,鄭夫人款款站起,柔聲道:「張小姐,我希望你好自為之,不會為你的選擇而後悔。」
她似乎篤定自己會勝利,而我終將後悔。對此,我不置可否,「祝您一切順利。」
劉阿姨送鄭夫人出去,回來就對著我嘆氣:「夫人的性子就是這樣,勸不得,忤逆不得。你多多擔待吧。」
我並不在意,畢竟我喜歡的是程嘉溯而不是鄭夫人。並且對於鄭夫人這樣的反應,我早有準備,不出所料。
如果她和顏悅色,高興地請我入住程家,成為程家下一代的女主人,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我很清楚自己的短板,現在的我並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大家族女主人,我還需要學習很多東西。好在程嘉溯喜歡我,願意教導我,這就是我的優勢。
不一會兒,程嘉溯趕了回來,他臉色不太好,進門便劈頭蓋臉地問:「我母親來過了?」
我微笑著給他倒了一杯水,「對呀。」
「她一早讓我去外公那裡……調虎離山,真是好計策。」一位母親,對自己的兒子用這種計策,的確令人齒冷。
我伏在他肩頭,揉著他緊繃的斜方肌:「放鬆一點吶,沒事的。你母親沒對我做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如果我不打算被他金屋藏嬌,做一個沒有名分的外室,一直處在他羽翼的庇護之下,那對上鄭夫人是遲早的事情。
想當程太太,我總要證明自己的能力是配得上他,足以與他站在一起的。
「我就是覺得奇怪,你的母親怎麼會突然想到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