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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書,他倚在床頭看文件,沒過多久,他又開始作妖了:「周玫跟你說了什麼?」
我抬頭,發現他並沒有停下看文件,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回想了一下與周小姐的對話,我老實回答:「她說,讓我有空給您做生薑粥暖胃。」
「那你要做嗎?」
「不做。」我頓了下,「有那時間,我不如問問哪個實驗室研製出了新的胃病特效藥呢。」做飯又不是我的專長,隨口答應周小姐便罷了,我又不傻,哪裡會真的去做。
「……」他忍笑忍得渾身顫抖,連文件夾都掉地上了,半晌才道,「還真是你會做出的回答。」
不明白他幹嘛笑這麼厲害,我走過去撿起文件夾,塞到他手裡。
然後手就被他拉住了。
「為什麼不戴我送的玉墜?」
家居服領口比較寬鬆,我彎腰的時候,脖子上戴著的掛墜露了出來,是聖誕節曹欣送我的生肖金墜子。
我這才想起來,還不明不白收了他一份禮物。「那太貴重了,我要不起,就在我包里放著呢,我去取來還給您。」
他握著我的手,緩慢而認真地說道:「新年禮物,不要你的錢,也不要別的。只要你煮粥給我喝,我真的很想嘗一嘗你做的飯。」
我微微冷笑:「程總,我是隸屬您手下的製藥工程師,不是別的什麼人。洗手作羹湯?恕我做不到。」
他怔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甩開他的手,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惡劣心情嚇了一跳----說不清是他哪句話惹著了我,我冷冷道:「想吃粥,我去幫您叫周小姐回來。您大可以和她好好討論一下怎麼煮,怎麼吃,吃完怎麼----不管是什麼,只要不拿這個話題來煩我就好。」
程嘉溯愕然:「張梓潼,你瘋了?」
正文 056 乖,不哭
雖然在病重,程嘉溯依然很是開心的模樣,換著花樣逗我。我突然發火著實在他意料之外,以至於他愣了幾秒鐘,才半是試探半是生氣地問我:「張梓潼,你瘋了?」
不知道壓抑了多久的情緒,在這時爆發了。
「瘋?您想多了,我只是看到您就覺得噁心!給您幹活是因為您給我發工資,麻煩您不要把骯髒的私生活加在我身上!」我語無倫次地沖他大吼,並不太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只是要將心裡的強烈情緒宣洩出去。
驚愕過後,他眉眼冷了下去,嚴肅道:「張梓潼,立刻收回你說的話,我原諒你。」
他的話更加激怒了我,「我需要你原諒?別妄想了程總,就算您立刻就開除我也不能阻止我說實話吧----難道您出入花叢這麼多年,還自以為是什麼冰清玉潔的人?我有哪裡說錯麼?」
他深吸一口氣:「我給你最後的機會,收回你的話。」
「不收回,我就不收回!」暴怒讓我失去了理智,面對隨時能用一根手指頭碾死我的男人,我拼盡全力也要撕裂他的道貌岸然,給他留下一點傷疤,好讓他知道,螻蟻也是有尊嚴的。
「您想玩弄我----別不承認,我不太通人情世故,但不至於遲鈍到連這都看不出來。」
他低嘆:「你不一樣……」
「是啊,我不一樣……」有什麼冰涼的液體滑落唇邊,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又咸又澀,如同我此刻的心情。「在您看來,我跟您以往的情人也許是不太一樣,所以,您也採用了不太一樣的手段來玩弄、狩獵、追逐!」
我努力睜開眼瞪視著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兩眼通紅,淚水漣漣,「你享受這個過程,把我變成與你過往情人一樣的征服過程。還不噁心麼?在我看來,你比程嘉洄更加卑劣無恥!」
他平靜無波的面具寸寸碎裂,咬牙低吼:「出去!」
我轉身飛快地走出房間,下樓,出門。一開始還只是快步疾走,隨後越走越快,直到大步奔跑起來。
風颳在臉上,像有刀子在割。但這種痛讓我感到暢快----唯有如此,外在的痛覺才能壓下心頭一波一波蔓延上來的痛苦。
對著自己喜歡的人,狂吼自己討厭他,還有比這更令人難過的事情麼?
我不清楚自己跑了多遠,應該不太遠吧,因為腳上還穿著厚毛的拖鞋,我甚至沒有跑出別墅區的範圍。很想就這樣一直跑下去,直至死亡來臨,才可以無暇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那個令人痛苦的男人。
突然腳下一絆,我踉蹌著險些撲倒,急忙穩住身子,左腳上拖鞋已經被卡掉了。腳底重重摩擦在粗糙的沙石地面上,火辣辣的痛感與泥土的刺骨涼意同時襲來。
怎麼會這麼倒霉!我怔了一下,再也忍不住,蹲身痛哭起來。
鬱氣隨著淚水洶湧而出,仿佛無窮無盡,我渾然不覺身上沾滿了泥沙,直至力氣耗盡,聲音嘶啞。
思緒逐漸清明,我鴕鳥似的埋頭在膝蓋上,想著近來發生的事情。自模特小妖緋聞事件後,我對程嘉溯的心結從未消弭,反而因為程呦呦的出現越加難以釋懷。
今天他與周玫小姐那種熟不拘禮的親密姿態,之後又漫不經心撩撥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我----他對我缺乏尊重與理解,態度輕慢令人難以忍受。
最糟糕的是,他從不認為自己的花心風流有錯,因此在對待此事時肆無忌憚,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不論是周小姐還是我,於他而言都可有可無。
怎麼就喜歡上了這樣的混蛋呢?我悲哀地想,滿心絕望,縱然已經脫力,眼睛腫痛,淚水仍在源源不絕地湧出。就好像心裡破了個大口子,寒風從那裡刮進去,凍得滿心都是冰凌子,一跳動就橫衝直撞地疼。
身後傳來腳步聲的時候,我驚了一下----這裡是一片小樹林,雖不是什麼人跡罕至的地方,大冬天的,也沒有人會來這裡玩耍。
一瞬間有很多強暴殺人分屍之類的聯想掠過腦海,我警惕回頭,發現來的是我剛剛痛罵過的男人。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我低頭避開他眼神,不說話。如果不是拖鞋跑丟了腳底也受了傷,我本來是想轉身就走的。
程嘉溯面無表情,剛才那一瞥間,我看到他深邃的綠眼睛裡像結了一層冰,寒意深重。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會兒,拿腳挪了一下我的腿,發出一聲嗤笑。又蹲下來,強硬地掐著我下巴強迫我抬頭,發現我滿面狼狽,皺皺眉鬆開手。
「有手帕麼?」他摸了摸兜,還穿著養病時候那一身衣裳,裡頭沒有裝手絹。
我掏出手帕遞給他----白色,邊角用黑絲絨繡著飄逸的英文字母,原本是屬於他的,當初在去往西安的飛機上,他用來給我擦臉。
程嘉溯顯然也想起了這方手帕的來歷,眼神柔和了些,抬手幫我拭淚。可我眼眶周圍紅腫得厲害,連視力都有些模糊了,哪裡禁得起他的力道,一邊呼痛一邊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