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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如果說程嘉溯的風流強勢渾然天成,他則給人一種竭力在「演」的感覺,既看不上程嘉溯,又一舉一動都在模仿他,然而並不得法,將風流演繹成了下流,強勢演化成了暴虐。

    表面的囂張更多地暴露了他內心對程嘉溯的恐懼,他只讓我感到可笑與鄙夷。

    安然緊張地過來推我:「上車!」他是真怕我惹急了程二少,惹禍上身。

    見我們有了退意,程二少越發囂張起來,大笑:「程嘉溯,你當年風光無限的時候,沒想到今天的自己會像喪家之犬吧?」

    話音未落,安然低吼一生就要衝上去給程二少一拳,卻猛然被人按住。

    程嘉溯已下了車,眼神莫測如海潮,冷冷盯著程二少。程二少臉色一白,復又挑釁地靠近:「你以為你是我大哥,就很了不起了麼?」

    「啪!」

    電光火石間,程嘉溯揮拳狠狠砸在程二少臉上!

    程二少慘叫一聲,捧著臉嚎叫:「程嘉溯,你敢打我?!」

    程嘉溯冷笑:「我為什麼不敢打你?容讓你是為了程家的顏面,不是因為父親格外寵愛你----你去告狀啊,去告訴他,他最心疼的小兒子被我打了。你看看他會不會為了你來找我算帳,再把我發配到要倒閉的子公司去啊?」

    這段話信息量太大,我有點呆,就見安然呆滯地轉向我,誇張地張大嘴。

    程嘉溯又飛起一腳踢在程二少小腹上,踢得他飛出去兩三米才落地打滾,「程嘉洄,你也就告狀這一個拿手本領了。快回去抱著父親的大腿哭,讓他給你出氣吧!」

    他打完人,氣吞萬里如虎地走過來,看看我又看看安然:「傻站著做什麼?上車!」

    我跟安然噤若寒蟬,急忙應是。

    不同於程嘉溯私人所有的邁巴赫,今天這輛車是公司的商務車,低調沉穩,無聲無息地融入了車流的大潮。

    我坐在副駕上,看看安然,又偷瞄一眼程嘉溯,氣氛太過沉悶,密閉的空間裡連呼吸聲都顯得過於粗重。

    程嘉溯仰面閉眼,忽地開口:「安然,委屈你了。」

    安然眼圈兒一紅,口裡道:「不委屈。您最後那兩下,真是過癮極了!」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忠誠源於何處,那絕不是因為骨子裡的奴性,而是因為這個男人的能力與人格魅力。

    程嘉溯嘴角牽出冷笑:「且讓他再得意些時候……」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

    春秋早期,鄭莊公之母武姜偏愛幼子共叔段,甚至一度想將王位傳給共叔段。鄭莊公即位後,武姜為共叔段請求了各種超出身份、比肩國君的特權,鄭莊公每一次都滿足他們。

    在刻意的放縱下,共叔段與武姜越來越瘋狂,終於決定謀反,然而鄭莊公早已牢牢掌握權力,很快就鎮壓謀反,殺了共叔段,軟禁武姜。

    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程嘉溯,也在刻意放縱程嘉洄,助長他的氣焰。

    我為自己的猜想而觳觫,借著座椅遮擋偷看他,這才發現程嘉溯緊握著的右手骨節紅腫,有幾處破皮滲了血,正因為他極力克制情緒而微微發顫。

    這個男人,竟克制隱忍至此。

    我輕不可聞地嘆口氣,慶幸這種豪門兄弟相殘的戲碼與我無關,小女子骨頭輕,遠離風暴中心才是自保之道。

    這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日後自己會主動闖進風暴的中心,只為了那個深碧眼睛的男人。

    回到酒店,不等我回自己房間,安然就扯著我往程嘉溯房間推,我拿鞋跟跺他,可惜穿著平底鞋,他假裝齜牙咧嘴,受傷可一點也沒放鬆。

    「他為你受的傷!又不是要你陪睡,上個藥會死啊?」安然跟我低吼。

    雖然我並不認為程嘉溯是為我才打的程嘉洄,但想到房卡還在他衣兜里,也只能屈從安然的淫威,心不甘情不願地帶上白藥和繃帶,走進房間。

    一進門,就見程嘉溯盯著某處發呆,順著他目光看去,是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在桌上堆疊得整齊。他笑一下,仿佛是為了沖淡之前打架帶來的恐怖:「禮服送來了,要換麼?」

    我一怔,搖頭:「待會兒再說吧,先給您上藥。」

    他看看自己滲血的手背,輕嗤一聲,「不用。」

    我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拉著他的手放在沙發扶手上,低頭處理傷口。他略一掙扎,隨即像是剛剛戰鬥完、吃飽喝足的獵豹,溫馴地由我擺弄。

    先用酒精棉球一點一點擦去血污,擦過那些翻起的皮肉。他空著的左手摸上我頭髮又滑下來,在耳際徘徊。

    隨著他左手一點一點的移動,我的臉燒起來,簡直要把自己蒸熟。心裡暖洋洋的,甚至想閉上眼睛享受這種撫摸。好在我理智還在,頓了一下之後,冷聲警告他:「把您的手收回去。」

    他輕笑一聲,像逗貓那樣,撓了撓我下巴。

    正文 042 晚宴

    他的指尖就停在我下巴上,我甚至也像一隻貓咪那樣,想眯著眼趴在他身邊,蹭蹭他,發出愜意的咕嚕咕嚕的喉音。

    手上一緊,酒精棉球猛地按在他手背上,他「嘶」地一聲抽回手,連聲吸氣:「謀殺啊你。」

    「抱歉。」我面無表情,拽回他受傷的收按在椅背上,噴上白藥,又打算用繃帶包起來。

    他制止我:「不用了,晚上還有宴會。」

    在宴會上,他若用繃帶包紮手背,一定會引來無數好奇的目光,把程家兄弟失和的事情捅到明面上,打破他長久以來的計劃----這是安然後來告訴我的。

    「那我告辭了。」距離宴會開始還有幾個小時,我打算回房間去休息一會兒,再吃點點心墊一墊,免得到了宴會上餓肚子。當然,告訴程嘉溯的理由還是很高大上的:「我得回去換衣服化妝。」

    「就在這裡換。」他開口道,在我震驚的眼神中,他強調,「你就在這裡換衣服,我讓安然去叫了造型師----你那化妝技術,給我丟人。唔,叫點點心吧,想吃什麼?」

    我目瞪口呆,他怡然自得地打電話給服務台:「麻煩送兩份黑森林蛋糕上來。」

    於是這個下午,我一步也沒能走進自己的房間,被迫在化妝品的瓶瓶罐罐和衣料首飾的璀璨光芒中,與程嘉溯大眼瞪小眼。

    送來的禮服改動了細節,更加貼合腰身尺寸,在左肩處加了一朵絹綢的曼殊沙華,紅寶石花蕊周圍,繁複的花瓣累累垂垂,使得胸部的裸露不那麼多,整套禮服也更加華美。

    程嘉溯把套房裡間讓給了我,帶著小棉襖安然在外面拾掇自己。等做完造型,造型師們全都離開,我拉開門走出去,就看到他一身復古西裝,上衣口袋裡露出雪白手帕。

    他綠眸沉靜,面孔猶如刀劈斧鑿一般深刻又英俊。像是剛從沉睡中醒來的吸血鬼伯爵,要在自己的城堡里召開舞會。

    而路過窗外的灰姑娘,驚鴻一瞥,被那英俊的伯爵攝了魂,稀里糊塗闖進他的大廳,居然也被打扮成公主的模樣,隨他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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