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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2:54 作者: 清都山水娘
    我怔了怔,哭笑不得:「所以他們以為,我和程總……?」有一腿?

    不是因為善良或是對我能力的欣賞,而是來自對程嘉溯權勢的畏懼,還有對我「攀高枝」的鄙夷。

    緊接著我心裡一陣苦澀,咬了唇問他:「你也這麼想?」

    「不。」在我欣慰之前,安然又一次將我打入深淵,「您與程總的關係,不是我能夠置喙的。

    正文 019 項目「YOUNG」

    這次回到實驗室,雖不是衣錦還鄉,卻也很有狐假虎威的味道。連良彌勒都不敢說我什麼,其餘人自然無可指摘。

    我占據了那間被鎖起來的實驗室,花了幾天時間進行大掃除。培養皿里的樣品都長了黴菌,散發著刺鼻氣味,可見當日這個項目結束得有多突然。

    打開通風系統排氣,把試驗器皿都洗乾淨歸置在架子上,再把我為數不多的工作用品全都搬進來。只留下孤零零的辦公桌,在良彌勒辦公室對面刺著他的眼,只要他一開門就能看到。

    過了兩天,那張辦公桌也不見了,大約是良彌勒受不了,找人搬走了。

    我打掃出實驗室,靜下心來讀程嘉溯那堆成山的資料。這個被暫停的項目,叫做「YOUNG」。

    實際上,從翻開立項書第一頁我就發現了不對:「我的專業是化學製藥,你這個項目,卻是生物製藥的路子。」太子爺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面對我的質疑,程太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簡歷寫得很清楚。但我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這個項目非你不可。你要不要……來試一試?」

    當然要來試一試!

    無論是掌控一個項目,還是他碧眼中深邃的笑意,都是我無法拒絕的誘惑。但我仍是竭力抵抗這種誘惑,因為他要誘我踏進的,可能是一個深淵。

    「專業不對口……」

    「張小姐!」他揚聲打斷我,又搬出那副「我是總裁我有錢我很了不起」的嘴臉,「人一定要找到對口的工作才去做嗎?上司吩咐的事情,專業不對口就可以推託?」

    我默然,自然不是這樣的。一旦參與工作,就算專業是文學,老闆卻讓你去做數學建模,你也得去做。

    「好的國王,可以命令將軍去打艱難的戰役,卻不能命令他去捉老鼠。」我垂死掙扎,用《小王子》回答他。

    他碧色的眼珠盯著我,緩緩開口道:「可是張小姐,我需要你。」雖然說著這樣近乎哀求的話,他卻沒有絲毫哀求的神色,反而像抓住了獵物的獅子,志得意滿,「你的國王需要你……」

    利爪伸出,準確地刺入獵物心臟,一招斃命!

    於是被秒殺的我用上了所有精力,投身於這個項目。那滿滿一柜子資料和實驗記錄,我已經讀了至少有兩尺厚。

    每讀完一批,就去程嘉溯的別墅換一批,他說要等我完全接手這個項目,才能將資料轉到我手裡,此時我只能閱讀,沒有保管的權限。

    頻繁出入別墅,經常被程總的車接走又被安秘書送回實驗室,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當著我的面就能飛舞出無數的眉眼官司,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迅速飛遍唐韻,很快就連杏林總部都流傳開了東宮又有人妄圖攀上太子爺的小道消息。

    清者自清,我又不能見著人就上去解釋「我與程嘉溯沒什麼,反而與安然有點什麼……」,更沒法解釋為什麼程總要跳過許多資深工程師,把他親自監管的YOUNG項目交給我,只好放任流言發酵壯大。

    我唯一在乎的,是安然的態度。但他對我實在很淡漠,每每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只能壓下質問與傾訴的衝動,若無其事地與他相處下去。

    正文 020 挫折

    讀過的資料越來越多,程嘉溯對我的信任似乎也隨之增加,他陸續召回了「YOUNG」項目曾經的實驗員,歸在我手下。

    我年輕,資歷淺,沒有太深的背景。這是程嘉溯看好我的重要原因,也是實驗員們充滿疑慮的緣由。

    在仔細研究過所有資料後,我發現「YOUNG」項目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這很可能就是它先前被暫停的理由:這個項目全部基於中醫理論,所萃取的實驗樣本也全部來自中草藥。

    中醫理論的模糊性與中草藥的複雜成分,令萃取、合成變得十分困難,整個實驗舉步維艱。在它被暫停的時候,甚至連實驗預設的第一步都還未完成。而那時距離項目開始已經有一年半了。

    我決定修改整個項目的實驗過程,但在這裡,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對:這些實驗員經歷過之前我被良彌勒陷害,但他們不知內情,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流言,認為我是靠攀上程總才得到了管理項目的機會。

    而我是化學製藥出身,與出身生物製藥以及中醫專業的他們,在實驗手法方面有著無法彌合的分歧----隔行如隔山,並不是開玩笑,若不是身負程總的期待,我也不會接下這麼一樁大難題。

    想法無法實現,命令無法推行,一時之間,我進退兩難。

    接到程嘉溯電話的時候,我剛剛和一名實驗員吵完架。因為理念不同而拍桌子大吵的事情在學術界很常見,我的導師孟老師與鍾楠的導師崔教授就經常如此,但這在我還是第一次。

    「餵?」接通的瞬間,我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氣沖沖的。

    這些日子程嘉溯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問問項目進度,聽我語氣不善,愣了一下:「你那邊不太順利?」

    我壓下火氣,換上專業的態度:「是有一點困難,不過我會解決的,請您放心。」

    又說了幾句,程嘉溯掛了電話,我接著試圖一個一個去說服實驗員,向他們闡釋我的理論。中間不免又拍了幾次桌子,終於還是說服了一批人。

    安排已經爭取到的人先進行實驗的準備工作,剩下的人雖然難啃,但已經有了成功的經驗,我打算一個一個啃過去。

    第二輪遊說一開始,就有人跟我交了底,這個有些謝頂的中年男人深深嘆著氣:「我們找不出你的理論和實驗設計有什麼紕漏,真正的問題並不在這裡。」

    我一愣:不是理論的問題?「那麼,請您告訴我,真正的問題出在哪裡。」在他躲閃地移開目光之時,我又補上一句,「如果您不肯說,我會一個一個去問。我有這個耐心,您知道的。」

    生物學科長期枯燥的實驗使我的耐心得到充分鍛鍊,至少,足夠讓這位實驗員感到威脅。再加上他與我並沒有直接矛盾,稍作猶豫之後,他說了實話:「你知道的吧,這個項目的前負責人,是被突然調離的。」

    我知道,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很多同事都猜測,是因為你,他才被調走的。他負責了這個項目很久,與我們感情深厚。無論於公於私,你都是闖入圈子的外人,我們有所排斥,也是很正常的吧。」

    「可我是在他調走之後才入職的啊!」我被這荒謬的猜測驚呆了,這才意識到,科學家也是人,他們也會因為私人感情而做出並不理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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