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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0:24 作者: 蔣牧童
    他腳邊的秦小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管喵喵地叫喚著。他彎腰,將它抱在懷中,低頭:「你小子是不是覺得我挺沒用的?」

    「喵喵喵。」

    秦陸焯摸了懷中的小傢伙,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一夜,輾轉難眠。

    凌晨四點,大夢初醒,秦陸焯猛地睜開眼睛,一身冷汗。

    周圍一片漆黑,他過了許久才適應了眼前的黑暗。沒一會,他坐了起來,倚靠在床頭。

    方才夢中的場景,像是倒帶一般在他腦海中回放。

    那根本不是夢,而是現實。

    他見到了老姚,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孩子剛七歲,正是讀小學的年紀,每回來警局說的最多就是,以後我也要跟爸爸還有秦叔叔一樣,當警察,抓壞蛋。

    他還夢見了劉裕,二十三歲,剛畢業進入刑警隊。

    如果他沒犧牲,現在就跟沈放一個年紀,也到了被父母逼婚的年紀了啊。

    還有老任,三十二歲,他犧牲的時候,他女兒僅僅只有一歲,剛會叫爸爸的年紀。行動的前一晚,他還把錄在手機里孩子叫爸爸的視頻放給他們所有人看。

    那時候,秦陸焯是那樣自信又篤定,他相信他把所有人帶來,就能把所有人都安全的帶回去。

    可是這世上,意外跟明天,沒人能肯定,哪個會先來到。

    秦陸焯曾經篤定過,接著,他被現實狠狠地教訓了。

    方局的那一通電話,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他以為他遠離警隊,就能把過去忘記,可是現在才發現,只要他還活著。即便他不去循跡罪惡,那些人始終也不願放過他。

    可就像他曾經在宣誓的那樣,他將維護正義和法紀,忠於祖國,忠於警隊,保護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財產。

    他從未後悔過穿上那身警服。

    即便如今,那些人追著他不放,他亦不後悔。

    他能將蔚藍扯進這一切中嗎?

    他不能。

    黑暗中,火光乍起,秦陸焯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

    待他開門出來的時候,客廳里一片安靜,他朝蔚藍的臥室望了一眼,還沒起床?

    直到他看到秦小酒貓盆里的貓糧,是今天剛放上去的。

    她已經走了?

    秦陸焯原本已經準備邁向玄關,卻在下一刻,回身。當他推開房門,看著床上鋪著整整齊齊的被子,還有乾淨整潔的房間,空空蕩蕩。

    就像她來之前那樣。

    蔚藍走了。

    他握著門把手,再次自嘲地笑了一聲,是啊,她有不走的理由嗎?

    後悔嗎?

    他可以為了他的理想和正義,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卻不能把蔚藍拖進這一切中,他太了解那幫人的喪心病狂,一幫亡命之徒,因為被抓住也是個死,所以那些人從來不懼怕和警察對抗。

    他可以不怕,他卻怕連累到她。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姑娘,卻落得這麼個下場。

    窗簾被拉開,一室天光,只剩下他自己。

    也好。

    而此刻,蔚藍安靜地開著車,北京早上的路況並不算好。導航里溫柔的女聲不停地提醒著她,她跟著望不到頭的車流慢慢往前。

    待車子停下後,她下車,看著緊鎖著的大門。

    這家餐廳的員工還沒上班。

    於是蔚藍立即重回車上坐下,也不知等了多久,終於,餐廳里有了動靜。她再次下車,推門進去。

    服務員見有人推門,吃驚地看了過來,「小姐,你是來吃飯?」

    蔚藍搖頭,「你們經理在嗎?我想點你們這裡的星河燈。」

    這是這家餐廳的特色,蔚藍昨晚在網上搜索過,而且她也現場聽過服務員跟那對情侶說的話,這是為表白特地點起的星河燈。

    服務員看了她一眼,趕緊說:「你稍等,我們經理正在開會呢。我去幫您問問。」

    沒一會,穿著西裝的餐廳經理趕了過來。

    他大概是沒見過這麼早就來餐廳,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小姐。這裡來點燈的泰半是男士,極少有女孩來的。

    經理問:「小姐,你想點燈?」

    蔚藍點點頭,她看向經理,問道:「昨晚我朋友的男朋友就在這裡給她準備了驚喜。」

    經理恍然,笑道:「您是秦先生介紹的朋友?」

    秦先生……

    蔚藍嘴角微勾,果然啊,她就知道。

    這個嘴硬的男人。

    不過經理又惋惜地說:「不過我們最近一段時間都已經預約滿了。這位秦先生也是很難得的,他約定的時間太短,不過他和原本準備亮燈的情侶商量之後,人家這才願意讓給他的。」

    據經理悄悄透露,秦陸焯是付給了對方雙倍的價格,對方才讓給他的。

    蔚藍抬頭,此刻餐廳的屋頂並不特別,昨晚的星光卻在她眼前閃過。

    *

    沈放正在門口跟秦陸焯的助理何蓉閒扯,他低聲問:「老大今天是不是心情挺不好的?」

    早上開會的時候,秦陸焯臉色明顯不郁,低氣壓。

    以至於有人一早就觸了霉頭。

    沈放就是不幸掃到颱風尾的那個,這會兒快到中午了,所以他才過來。

    何蓉輕輕搖頭,低聲說:「秦總一個早上都沒出辦公室,我送文件進去,都不敢抬頭看他。」

    連一向長袖善舞的何蓉都這樣說,沈放嘖嘖了兩聲。

    誰知他剛嘆完氣,門口走進來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色,黑色短款軍裝外套,腳上穿著一雙短靴,整個人看起來帥氣又精練。

    沈放定睛一看,認出來了。

    「蔚小姐,你怎麼來了?」

    之前沈放見過蔚藍幾次,一直覺得這姑娘大氣又淡然。沒想到今天風格大變,沒有長大衣的遮擋,一雙長腿筆直又纖細,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明艷帥氣。

    蔚藍沒跟他廢話,直接說:「我來找秦陸焯。」

    沈放:「……」

    說著,蔚藍已經徑直走過去,推開秦陸焯辦公室的房門,正低頭在看資料的男人,抬起頭,在看見她的時候,神色錯愕。

    蔚藍一甩頭,「出來。」

    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等走到沈放身邊的時候,問他:「你們這裡有什麼寬闊又僻靜的地方?」

    寬闊?還要僻靜。

    沈放一臉懵逼地望著已經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秦陸焯。

    然後他點頭,「有。」

    物流公司嘛,地方有的是,正好這會兒工人都去吃飯了。沈放直接給蔚藍領到了倉庫那邊,夠寬闊,夠敞亮。

    他在兩人之間瞧了又瞧,直到秦陸焯看著他,「看熱鬧呢?」

    雖然不舍,沈放還是屁顛屁顛地跑了,臨走的時候,還把大門給他們兩個拉上了,鐵門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蔚藍站在秦陸焯對面,原本拎著的包,直接扔在地上。

    隨後她把手套也摘了,最後順勢連外套都脫了,扔在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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