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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00:24 作者: 蔣牧童
蔚藍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維持著一段表面風光很辛苦 吧?」
「明明自己的人生不如意,卻把所有的期望和壓力都轉嫁給自己的孩子。我勸勸你,倒不如早點兒看醫生,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一味地逼迫他,把他逼上絕路。」
宋母忍不住抓緊手中的LV包,這是她僅剩的一隻了。
她沒想到蔚藍看起來清冷的一個人,說起話來,就跟刀子一樣,又硬又犀利。
她張張嘴,強撐著一口氣說:「你這個人在胡說八道什麼,你就是嫉妒我家宋沉,我兒子他好著呢。」
她剛說完,身後傳來少年的聲音。
那個在他母親出現後,就再沒開口的少年,終於出聲。
宋沉轉頭對旁邊的警察:「我要自首。」
「三個月之前,我曾經在學校里三樓推翻一個花盆,砸傷一個女同學,所以,我要自首。」
第十七章
當一個人處於極度震驚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就比如現在的宋母。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看著對面的兒子,手掌捂在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能窒息。顯然,宋沉的這句話,猶如一把刀子,插在她的心口上。
宋沉的這句話,也像是摧毀了她所有的信念一般。
所謂,心如死灰,這一刻也不過如此吧。
宋母這樣的人,生活並不算如意,偏偏有一個優秀到能讓她俯視所有人的兒子。那些明明事業比她成功百倍的家長,都懷揣著小心翼翼的討好表情,跟她搭訕。
或許剛開始她還惴惴不安,隨著時間不斷推進,周圍的這種討好越來越多。
她開始把這種虛榮心,轉嫁在兒子身上。
只有宋沉越優秀越完美,她才會被越多的人羨慕、奉承。
當宋母回過神時,第一反應就是斥責,她聲音尖銳地說:「宋沉,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胡說八道嗎?
宋沉安靜地看著她,突然笑了聲。
他說:「那個花盆確實是我推下的,不過我沒敢承認。」
宋母的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盡,臉白地像一層紙。
三個月前,學校發生的事情,她怎麼會不知道呢。作為家委會的一員,她還召集了其他幾位家長,一起到學校要說法。
那時候,她是怎麼義正言辭地說來著?
學校是用來學習的地方,這種傷人的事情出現,簡直是道德敗壞的行為,應該報警抓人。
那時候校方的意見是私底下解決,畢竟這是學生一時失手的行為。
結果,她陪著受傷學生的家長一次又一次地找上學校,要求趕緊報警抓人。
最後,這個叫陳錦路的富家千金出來承認了。
她說她是一時失手,陳家賠給了受傷學生家裡一百萬。
這是宋母第一次在學校被人這麼輕視,她眼睜睜地看著金錢,凌駕在她之上。陳家的律師輕描淡寫地就搞定了其他人,宋母所謂的家委會權利,在金錢面前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以至於她回家之後,還在念叨著,應該開除這個陳錦路。
宋沉淡然地看向他母親,低聲說:「你不是一直叫著開除推花盆的人,那個人就是我。」
宋母又驚慌又氣惱地看著他,似乎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一直乖巧又懂事的兒子,突然會變成這樣。
直到宋沉對著警察舉起自己的雙手,又一次重複:「我要自首。」
走廊里窗戶沒有關嚴實,一陣呼嘯的風聲刮過,少年臉上的表情,堅定又決絕。
此時宋母晃了晃,宋沉的父親扶住他之後,終於開口,怒斥道:「宋沉,你不要再胡鬧。」
可是少年轉頭,陽光正好,灑在他的臉頰上。
他說:「在你們眼中這是胡鬧嗎?你們不是一直說,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的。我,不是個完美的兒子,甚至比你們口中嫌棄的人,更垃圾。因為她會保護我,而我只會逃避。」
陳錦路猶如活了過來一般,她跑過去,拉著宋沉的手掌,一直在搖頭。
「宋沉,不要,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已經賠錢給楊嬋,她也原諒我了。」
宋沉微微低頭,看著她,低聲說道:「陳錦路,我這種人,不值得你喜歡。」
陳錦路終於顫顫地伸手拉起他的袖子。
她一邊哭一邊搖頭,「你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你說的這種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上高一的時候,我不小心掉進學校里的噴泉里,鞋子衣服都濕透了,是你把帶我校醫室,你還把你的鞋子脫給我穿。還有這次事發之後,你一直去看楊嬋,你也是想承認的吧。」
對啊,他也想承認。
可是從他初中開始,宋母對他的要求就越來越嚴格。年紀前十不可以,必須要前五,後來連前五都不行,必須要第一。
他被迫參加各種競賽,給學校拿獎。
每一次宋母享受著坐在台下,看著他領獎後,所有人過來跟她說恭喜的那種榮耀。
這一刻,她比宋沉還要像個主角。
那次花盆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來著,是母親再一次強迫他去幫她所謂的上司孩子補習,但是他已經被數學競賽的壓力壓地喘不過氣來。他是人,不是事事都能做到最好的神。
他受不了,所以在電話中,忍不住反駁。
卻不想,一拂手就把那個不知道誰放在陽台的花盆撥弄了下去。
他聽到樓下的慘叫聲,還有好多同學在喊,是誰砸的花盆。
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跑。
結果他沒想到,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想像,他母親居然瘋了一樣讓學校找出這個學生,並且開除。
宋沉見警察不抓他,淡淡表示:「我查過資料,高空墜物可被追究刑事責任。」
此時,走廊畫風突變,原本還趾高氣昂的宋母,此刻面白如紙。
如果不是宋沉父親正扶著她,相信她隨時都能摔倒。
齊曉趕緊朝肖寒看了一眼,這都叫什麼事情啊。
肖寒一個頭兩個大,忙活了一天的殺人案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全被這兩小孩子給耽誤了,結果現在又出一個高空墜物傷人案。
「肖隊,這該怎麼處理?」
肖寒冷哼一聲,「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把之前這個案卷調出來,看看是哪個轄區的案子,讓當時處理的民警再過來一趟。」
一聽要處理,宋母呀地一聲驚叫。
她死死地抓著宋沉的手掌,滿臉驚懼,拼命搖頭:「不行,你不能去坐牢,你怎麼能坐牢,你要是去坐牢,你這輩子都完了。」
現在她完全不記得,當初要開除陳錦路的強硬。
宋沉淡淡地看著他母親,「可是我做錯事了。」
……
秦陸焯將手中的紙杯遞給旁邊的人,此時蔚藍站在窗口,外面還在鬧騰。
她接過,低聲說:「謝謝。」
他們站在肖寒的辦公室內,窗外,是寂寥冬日,天際呈現一種灰白色的黯淡,樹枝光禿禿的,有種蒼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