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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50:12 作者: 角木蛟
    「少爺,你莫急,夫人既已經去過,咱們眼下是得想法子應對,不能莽莽撞撞」彩娟掌管院子多年,關鍵當口依舊冷靜自持,安排起事來也周全:「咱們先得打聽清楚,夫人此番僅僅是為早陶夫人晦氣,還是留有後手。」

    前者倒是自家少爺出面解釋,把壓著的話說開,事雖因少爺而起,結果並非他本意,想來林娘子會諒解。但若是後者,事卻是難辦了。少爺非但不能出面,免得激怒夫人,林娘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事還只能交給信得過的手下人去辦,如大秦之輩,萬萬是不成的。

    「最要緊是先吃些東西,您身子太過孱弱,遇事當口怕是要扛不住,您連自己都不頂事,如何幫著陶夫人頂事?」

    朱韞眼下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沒有半點主心骨,平常里沒見識過太多風浪,又虛耗兩日,再厲害的人眼下沒倒下,能保持理智已然不易。彩娟的話,無疑是餵著吃下顆定心丸:「聽你的,你替我準備件衣裳,一會兒我想沐浴」

    兩日未曾換洗,身上頗有些難掩的氣味,便是要去見人,也不能是一副蓬頭垢面的,沒得在外頭丟臉,跟要緊的是,不能讓林氏憂心--不能讓她以為,自己受到推拒便一蹶不振。

    他看著重新端回來的食案,心思回到身上才覺察出肚子空蕩蕩的,想也不想的拿過尚且溫熱的熱粥,就著湯勺吃起來。

    與此同時,南黥府至隰縣官道,兩輛馬車行走如風,馬夫奉主子命儘可能的快馬加鞭,但兩地相差六、七十里地,馬的腳程再快也沒法子轉瞬趕製。

    前頭的馬車裡端坐著三名男子,靠左側的著青衫包布頭,打眼能瞧出來是小廝,此刻他正惴惴不安,眼尾時不時掃向居正中做的主子。間或有轉向朝另一側衣著樸素的男子,眼中飽含這懇求,氣氛頗為凝固。

    「你不必想著求岳亭,若不是你管不住嘴,何故有如今多此一舉,眼下尚在外頭不便處置你,待尋回青羨再一併發落你」男子生的宸寧之貌,峨冠博帶,只是君子似打了層寒霜的雪蓮,美雖美,卻觸骨冰涼。

    林雲芝要是在此處,一眼就能認出來不是旁人,正是來酒樓里要酥糖且點了通飯菜的沈寒。他口中的岳亭兄,便是桂榜提名的陶家興。

    考中舉人有兩月的休沐,而後由著府里舉薦前往京中太學之內繼而深造,為的便是搏一把貢生以及殿試定功名。府州有遣送的名額,其中已然定下人選,其中二人恰好都在馬車之內。

    陶家興原還愁如何回去,有緣的碰上沈寒,他要往隰縣找人,自己如此搭了個方便。

    成二被自家少爺瞪得脖子往衣領里縮了一截,苦著一張臉道:「我也沒想著佟姑娘會瞞著家裡偷偷跑出來」

    為的只是想朝陶記小娘子學些吃食上的手藝,往後成婚能抓住您的胃口,因的是他多嘴說起,少爺在鄉下一處酒樓里吃倒是不錯。

    佟姑娘聽後,對他一直旁敲側擊追問,他以為對方最多會派人去請陶記的娘子,沒想著她會瞞著家裡,偷摸著自己前去。兩地路途遙遠,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帶著個丫鬟出行,佟夫人看到女兒留在書桌上的信,險些當場厥過去。

    佟夫人與佟老爺為的姑娘安危,特地去了沈府一趟找了沈寒,將佟青羨的留信交給沈寒。沈寒看清內容,登時心裡五味雜陳,當初那個整日裡追在他身後喊他「哥哥」的小妹妹,為的自己竟然不顧一切,既讓人心疼,又讓人生氣。

    有的這份複雜的心理,得知是自己的僕人胡亂與她說的,他最先想的是將人尋回來,只要人無礙,旁的都不是大事,他睃了眼瑟縮的成二,明明並無神色,成二都快抖成狗了。

    陶家興暗地裡覺著好笑,沈兄並非暴戾之人,不過是這小廝自己做虧心事嚇唬自己而已。從沈寒口中知曉,他曾親自去過陶記,且還嘗過林氏的手藝,這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如此看來,今日同行也並非純屬巧合,他還是蹭了林氏的福氣。

    林雲芝午間用的是冷澆面,天氣漸寒,今日算是到來年夏日裡的最後一頓冷麵了,故而她用的澆頭料很足,做法也簡單,蝦肉、芫荽、筍,芄、韭芽分開切碎,涼著昨日裡留凍的冷肉汁,再添上薑汁、椒末和醋調醬,用箸撈轉,吸溜起來格外的爽口。

    薑汁的鮮辣、肉汁的咸香,細細碎碎的料嚼起來頗有勁道,唯獨差些的便是韭芽有些老,眼下的韭芽基本都是夜裡泡下黃豆,兩日的芽長短,她要的晚,只剩下三日長的,遂而口感略略有些欠佳。

    李氏吸溜的歡快,砸吧道:「我覺著有大嫂的巧手,便是食料差些,吃起來卻沒有半點衰減的,全兒,你說是不是?」

    李全也是辛苦,忙活一個上午他是真的餓了,吃麵還覺著不夠快,他姑還要轉移他的注意,又不敢不應,只胡亂點著頭,手上動作不停「嗚嗚」的,真就含糊其辭,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瞧著猴急的,這就是最好的樣例」李氏說著捧腹大笑

    大傢伙也跟著樂,做吃食的,最高興便是旁人吃你的菜吃的香,從裡頭體驗到的成就敢簡直太過舒坦。

    林雲芝笑道:「慢慢來,且還多著呢,不夠我在去做些,今日也算是年裡最後一回吃冷澆面,如何也得敞開肚皮吃」

    話音剛落,滿屋子的吸溜聲,格外壯觀。忽地外頭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有個婢子打扮的姑娘朝內里一望問道:「這兒可是買酥糖家的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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