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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50:12 作者: 角木蛟
林雲芝焯去鹵湯,將熱騰騰驢肉擱放好,捻了塊麵團擀著,要打火燒:「老二媳婦,你幫我看著點火苗子,打火燒火候難,分心打出來的滋味會差些」
李氏聞言坐在胡床上,收拾爐灶,聽憑林雲芝添柴撲火:「嫂子儘管把功夫施展出來,我好奇這火燒能多好吃」
終日豕肉雞鴨魚,偶爾換成驢肉,倒也新鮮,林雲芝笑而不語,在鍋底摸了層油,火燒要用快火,兩面受熱均勻,否則火燒不夠鼓,口感像吃白面,待煎至脆黃酥脆。
保定火燒是圓的,用刀從中間剖開,驢肉剁碎,混著莧菜、蔥白、番椒填進去,皮酥肉香,搭一碗熱乎乎的三鮮混沌,熱滾滾冒一頭汗,吃起來心肺熨帖。
陶家食肆自入冬以來,不營朝食開得晚,不少食客還抱怨過吃不上小娘子的煎餅,她並不想整日圍著銀子轉,家裡日進斗金,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狠。
食客到點與平常一樣,冒將出來尋朝食,有條件的吃碗混沌或是餺飥、拘謹些的就啃著兩張胡餅充飢,突地見陶家食肆早早開門,外頭還貼了告示,走近一瞧辨清上頭的字,竟有熱乎的火燒、三鮮混沌。
食肆地段好,又逢覓食這段時間,上門來問的食客不在少數。
「原以為要開了春,才能再嘗到小娘子家的煎餅,不知這火燒如何?」布告羅列上這驢肉火燒索價不高,大多數願掏這錢,敘舊的亦有。
林雲芝笑著說:「如何還得郎君嘗過才好夸貶,要是郎君不喜這口,民婦就是把它夸上天,依舊不得郎君青眼,各中道理,民婦可曾說錯?」
有人撫掌道:「小娘子的話精闢,這混沌同火燒我各要一份,且趕著點上,一會兒還有差事,誤不得誤不得」
食客們的熱鬧一傳十,十傳百,加之昨日食肆因小混混一鬧,反而將食肆的名聲傳遠了,那些個驢肉混沌一應賣完
有熟悉的食客用絹布擦著嘴,神色有些躲閃,轉到她邊上,壓著聲音道:「小娘子可曉得昨日那二人來歷?又知他們為何鬧事?」
林雲芝昨兒便差不對勁兒,礙於沒工夫去查,現下消息送上門,她面露為難問:「民婦一介鄉野村婦,哪有郎君心思活絡,只以為年關將近,他們想訛些銀子,好寬鬆日子,難不成其中另有隱情?」
那人一點腦袋說正是,左右見無人窺聽道:「他們訛錢不假,實則還是別家想置小娘子於死地,您家生意太紅火,礙著大傢伙的道嘍」
「有這樣的事?郎君如何得知?」
林雲芝不驚有人要害自家食肆,樹大招風,開店之初她早有準備,立於市井,少不得同行的刀光劍影,如今單憑火鍋一角兒眾酒樓已經爭相忌憚,真若如此,往後他們合該膽戰心驚呢,畢竟她滿肚子花樣還沒耍出來。
他們既然要玩兒,林雲芝也不怕得罪他們。
「小娘子勿問,此乃與某所操之業有關,某在鎮上面熟臉多,撞上兩眼,不肖打聽皆能報出大致門庭,便有不准不過十之一二」
他低聲道:「我也是看小娘子孤身艱難,特多此一嘴,那些人在鎮上經營半輩子,手段詭譎,小娘子自己務必警惕,某言盡於此。」
林雲芝謝了又謝,送人出門,回去後不免深思,鎮上酒樓真要是聯合起來,她如今食肆確有些難以招架。
鋪面不大吃不下太多的客人,這些酒樓既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她自然要好好回禮,仔細算過手裡的銀兩,擴店招人都是夠的,這事不小,辦起來卻要同家裡頭先商量,畢竟動用的銀兩不是小數目。
她這廂回家,家宅門口圍著不少婆娘,圍著黃氏指指點點,林雲芝沒大聽清楚內容,就見其抄起牆角一側的笤帚。
黃氏面色發狠,將一群人趕了出來,嘴裡嚷嚷著:「我家兒媳厲害,你們這些腌臢婆子心妒,見不得我陶家日子好過,挨千刀的,都給我滾出去」
那群婆子有爭著狡辯,挨了黃氏兩笤帚,話都說不全了,三五成群合起來也不敵黃氏一人之勇,退出門外時。
有幾個朝院門口碎了口唾沫,掐腰罵著:「你家兒媳整日在外招蜂引蝶,猛浪得很,她一個寡婦不好好在家侍奉公婆,日日寄住在鎮上,怎麼可能沒些齷齪事,老嫂子我勸著你多點心,不然你家老大人死,墳頭還冒綠苗,丟了祖宗的臉」
回應她們的是黃氏響亮的「滾」字,並著扔出來的笤帚。
間或有少年郎的氣憤:「嫂子如何,那都是有本事,你們這些長舌婦,整日舌根,也不憂心來日報應,你們……」
陶家興的話消了音,後半句難聽話未及問世,先沉進肚裡,他吶吶喊了句:「嫂子」
林雲芝站在門外,眼神有些不明,說不上是難看--只隔著層容音,肩頭積滿欣慰同釋然。
終究她人詆毀之時,我不再孤身一人,如此她忽地有留下來過一輩子的理由了。
她點了點頭,輕飄飄道「娘在家呢,我還怕回來的不是時候!」
第30章 放榜
陶家人近日最要緊的便是等放榜,全家難得上下一心,若不是攔著,黃氏恨不能長住寺廟,日日焚經禱告。
這事寡婦再嫁原不是頭一回,黃氏談不上為何,以往憂心遠不甚此次,又逢幾日窗外喜鵲報喜,一個高興勁兒過頭,下地時沒注意,扭傷腳,傷筋動骨,自己徹底沒法子折騰,便央告老大媳婦幫著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