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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44:41 作者: 飛雨千汀
    那男子便站起,走到近前,將酒葫蘆遞了上去。奈何鐵欞子之間的空隙不足以令酒葫蘆穿過,溫梓童用力拽了幾下也沒能將酒葫蘆拽過去,眼看著那胖胖的肚子卡在鐵欞子間。她便乾脆高踮著腳尖兒,將嘴湊上去嘬。

    幾口辣乎乎的酒水入腹,溫梓童終於覺得自己好似恢復了一點精氣。她將剩下的還給那兒人,對他百般道謝。

    那犯人拿回酒葫蘆重新臥在先前的草蓆上,兀自飲了一大口,便哼起了小曲兒。架起的一隻腳還不時打著節拍,一派閒適自得。

    溫梓童有些看得傻眼,禁不住問他:「還沒問過恩公,是犯了何事被關來此處?」

    那男人覷她一眼,笑道:「誰說非得是犯了事才會被關來這裡?」

    溫梓童一想也是,自己不就是沒犯什麼罪,卻因拿到了旁人的罪證,而被他們關來此處。於是她暗自猜想,難不成這人也同自己一樣?

    她盯著那人又看了一會兒,細眉微微擰起。打從先前她就覺得此人有些面善,卻因自己太疲憊而想不起來。這會兒清醒一些,更是覺得似在哪裡見過。可她仔細想了想,還是沒能想起來。

    那男子翻了翻眼皮,見她還扒在高窗上,忍不住笑著揶揄,「怎麼,兩口酒就讓你生龍活虎了?」

    溫梓童不理會他的打趣,繼續想是從何處見過此人。接著便聽他又說道:「我不過是個做石礦生意的商人,來這裡也住不了幾日,很快就會出去了。」

    石礦?甫一聽清這二字,溫梓童便突然想了起來!這人可不就是那日她跳下馬車所見的,那個咬定與平陽侯有過往來的石材商賈麼!

    她兩眼精光閃動,直勾勾的看著那商賈,全然不似個病人。

    「我想起你來了!」她激動的聲音里依舊透著虛弱,頓了頓才接著說下去:「那日你被押來刺史府時,我在圍觀的百姓中看見過你。」

    聞聽此言,商賈面上現出一絲難堪,仿佛被人奚落了。之後又尷尬的咧嘴笑笑,反將一軍道:「姑娘圍觀時,定也想不到有一日會與在下同牢而居吧?」

    溫梓童並未因這話而惱,只是萬般不解的望著他,神色莫名,「你剛剛說你在這裡住不了幾日,就會出去?」

    商賈怔了怔,這的確是他先前親口所說的話,可得知這姑娘也是那時圍觀她的百姓一員,他便想將這話收回。若不是之前聽她一口宿州之外的音,外加病得奄奄一息,他也不會這般沒有防備。

    他裝作沒聽見,翻了個身背對著溫梓童,自顧自的呷一口酒,好似在壯膽。

    溫梓童自然將他翻悔後的謹慎看在眼裡,旋即於心底燃起一種猜測:難不成他攀咬她父親,是被什麼人許了好處,並許他事後能全身而退?這樣也就說得通他能在牢里有酒有肉的快活了。

    那麼許他這些的人會是誰呢?

    宿州長史?顯然不是。宿州長史雖揩拭油水貪墨公糧,但政治上的野心並不大,何況與她父親壓根不認識,又何來過結?再說大壩沖毀,刺史已被下了大牢,又沒牽扯上他,他又何必多一事布這個局?

    那麼是伍經義?伍經義的確有害她父親的理由,不管是為了給恩師連尚書出氣,還是為了給自己除政敵,都有理由這樣做。可問題是他要害她父親,做的已然夠多,他才來了宿州幾日,便將民憤引至高點,又有意控米不放,使災情後續死傷更加嚴重,這一切都是為了放大她父親的罪責,將他置於死地。

    可是若伍經義一早就決定用買通商賈做偽證這麼簡單粗暴的手段,又何必開始做那些鋪墊?再者伍經義接手此案純屬偶然,來宿州之前他與此次水利興修相關方並無接觸,更不可能以這麼快的時間找到供條石的商賈並買通。

    溫梓童卻莫名覺得,伍經義的舉動更像是發現也有人要害平陽侯,目標不謀而合,於是順水推舟。

    若他是順水推舟,那麼唯一剩下的嫌疑人便是瑞王。瑞王雖與她父親平日交好,可宿州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瑞王急於甩脫罪名,勢必要拖出一個頂缸的替罪羔羊。

    瑞王選了只掛著個虛銜的她父親,又或者原本肯讓她父親掛這個虛銜,防備的便是出意外。

    她雖心裡覺得是瑞王,可一時也也拿不出確鑿證據,於是有心詐那商賈,對他放軟了語氣道:「恩公,其實我剛剛才從京城來。」

    一聽「京城」二字,商賈身子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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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V]

    他雖聽出此女並非宿州人,卻不知她是打京城來的。不過他還是不說話,裝作不在意的又抿一口酒。

    溫梓童則繼續道:「恩公,不知您可知道瑞王?」

    這回溫梓童觸動了商賈,他轉過身來有些心虛的看著她,「瑞……瑞王?」

    溫梓童放低了聲量,視線掃了圈外面後,故作小心的說道:「是啊,其實我是瑞王派來的親使。」

    「什麼?!」商賈猛地坐直了身子,將信將疑,「你可有憑證?」

    溫梓童面色舒展,當她聽到這句時,已然斷定了此人是被瑞王買通。於是她決定賭上一賭!

    她右手在頸間摸了摸,扯著一根赤紅的細繩,牽出一枚墨玉的扳指。她將這枚當作頸飾佩戴的扳指取下,遞過鐵欞子,「恩公你看,這是瑞王的信物,您應見過吧?」

    溫梓童目光篤定,仿佛連她自己都信了這枚墨玉扳指是瑞王之物,而非是李玄愆夜入平陽侯府時落在她窗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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