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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44:41 作者: 飛雨千汀
    溫梓童應聲立時打了個機靈,身子僵在原地,腳似灌鉛。她提了口氣到嗓子眼,聽見皂靴踩地越發臨近的聲音,那聲音在她身後兩步外的距離停住。

    溫梓童自知這回逃不過去,於是定了定心神,嘴角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轉身,在與侍衛四目對上之後,她故作不解的問:「不知有何指教?」

    她雖視線對著那個侍衛,餘光卻也掃了下他的後面,著緋袍的那人正是伍經義。

    那侍衛臉色瞬間變白,雙眼微微覷起,顯然有些被她激怒。可開口時還是略壓了下情緒,「剛剛要你給我們大人帶路,為何跑掉?」

    溫梓童心中擂鼓,特別是看到伍經義也已關注這邊時,更加的不能平靜。只是她臉上卻看不顯,一切情緒壓抑在心底,卻將那萬般不解的神情拿捏的恰到好處。她微歪著頭,細眉蹙起:「您說什麼,什麼帶路?奴婢剛剛一直在灶房忙著備今晚要用的羹湯,不知是哪裡做錯了,慢待了諸位?」

    見她死不認帳,那侍衛握著劍柄的手氣得微微發顫,感覺隨時都能將寶劍抽出鞘來抵上她的脖頸!

    兩人對峙片刻後,侍衛身後的伍經義似是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於是開口道:「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聞言,溫梓童心下稍安,以為伍經義打算放她走了。可是接著便聽伍經義話鋒一轉,「不管之前是不是你,現在就由你來為本官引路吧。」

    溫梓童先是一怔,隨即硬扯起唇角露出個難看的笑容,別無他選的應了聲:「是。」

    舉辦筵席的地方溫梓童並不認得,但若就此坦白,定然會被識穿身份是假的。於是只能盲目的走在前頭,引著伍經義和他的兩個長隨沒有目的的往前行。

    越走她的心越虛,可想了諸多逃脫的法子,不等使用就先被自己否定了。以那個侍衛對她的不滿和防備,接下來就算她說肚子疼想去茅廁,他也一定會緊緊盯著她。

    頂著太陽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溫梓童只覺頭昏眼花,腦中一片空白。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熬過這一關呢?

    正六神無主之際,忽被腳下一塊凸起的樹根絆了下,溫梓童的身子向前張去……也是在那一瞬,她竟迅速拿定了主意,直接闔上了眼。

    在倒地的瞬間,溫梓童裝昏過去,她躺在地上不醒人世。

    卻也就在此時,她聽到有人遠遠迎過來,好似完全未注意到她這個剛剛發生意外的小丫鬟,只是笑著請安:「伍大人,下官已在此恭候多時,略備薄酒,為大人接風。」

    聽這人的語氣,像刺史府能說了算的人物,溫梓童猜測這人就是那位長史大人。也極有可能就是與客棧勾結,公糧私賣的那個幕後黑手。而且聽他這話,擺宴的地方已經到了?

    溫梓童將眼悄悄睜開一條縫兒,最先看到的是那個侍衛,接著便見他身後露著樓閣的一角。看來就是這裡了。

    「你沒事吧?」溫梓童沒有料到,開口問她的居然是伍經義。且他語氣和緩,帶著關切之意。

    既然順利將他們引到地方了,溫梓童自然也沒必要費力裝昏了,於是將眼徹底睜開,坐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道:「有勞大人關切,奴婢無礙,只是剛剛頭被撞了下,一時不清醒而已。現在已經好多了。」

    說罷,她便站起,只是手捂在額頭一側,做樣子配合自己的謊言。

    看樣子伍經義還真就信了,他瞥她一眼,接著道:「無事便好,若覺頭痛,就找府醫給你瞧瞧。」

    「是。」溫梓童蹲禮,之後便向後退了兩步,期待著誰說一句沒她事了可以退下了。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沒等來這句。伍經義與長史寒暄數句,便由長史引著往樓閣里去。溫梓童杵在原地,心想待他們進去了,她便可以走了。然而就在她這麼以為的時候,走到門前的伍經義忽地向後轉過頭來覷了她一眼,然後又對身後的侍衛吩咐了句什麼,之後便進去了。

    而那侍衛停下來,目送大人進去了,才又折返回溫梓童身前,不咸不淡的交待了句:「你也跟進去伺候吧。」

    溫梓童雙眼圓圓瞪起,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侍衛。那侍衛眯了眯眼,對她仍有戒備心思,小聲說道:「若你再敢玩兒什麼花樣,可別怪我不客氣。」說罷,轉身大步流星的進了樓閣正門。

    還沒從先前的驚恐中緩下來的溫梓童,迅速又進入了另一種恐懼,剛才那侍衛的話,難道是他猜到了什麼?

    她緊張的咽了咽,知道若此時再溜走很有可能被暗中盯著她的侍衛給抓會來,到時情況可就更糟了。盤桓片刻,她無可選擇,果斷跟了進去。

    果然,一進門溫梓童就看到了那個侍衛,他就守在門裡盯著她。見她乖乖進來了,才拋個不屑的眼神繼續往裡走去。溫梓童則跟在他身後,如他所威脅的那樣,不敢再玩兒什麼花樣。

    擺宴的地方就在二樓,溫梓童粗略的觀察了下菜式,想是較著尋常的洗塵宴儉樸了許多。長史自己也先罰了一杯酒,朝伍經義團團一揖作賠罪:「還請伍大人勿怪。老祖宗留下來的敬上禮規不敢丟,然宿州此時正歷經著前所未有之浩劫,下官不敢奢靡鋪張,故而僅備下薄酒和幾道勉強入口的下酒菜,希望大人賞臉笑納。」

    伍經義擺擺手,示意他落座,而後滿意的誇讚道:「長史大人能有如此心意屬實難得,既重祖宗禮儀,又不敢輕忽百姓。」說罷,自己也陪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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