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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44:41 作者: 飛雨千汀
    不過這些李桓早已心中有數,故而也不意外,只淡定的說道:「嬤嬤,我思量整整一日,已想出了一個搭救之法。」

    李嬤嬤頓時眼中放光,如銅鈴一般瞪大:「殿下可是要老奴配合做什麼?」

    她心裡明鏡一樣,李桓急著見她自是此計需要她的配合。不過她自然不介意,畢竟保得住賢妃娘娘才有望保得她自己一命。若是賢妃都保不住了,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又豈能活命?

    李桓倒也不諱言,微微點頭道:「的確是需要嬤嬤的大力協助。」說罷,他從袖裡掏出一張信箋,穿過漏窗交給李嬤嬤。

    李嬤嬤雙手接過,卻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將目光移至六皇子身上:「殿下這是?」

    「這是悔-罪-書。」李桓直言不諱。

    李嬤嬤只懵怔一瞬,立時雙眼驚恐的瞪起,比先前更加的大。「殿下是要老奴……」她不敢說出那麼「死」字來,但心裡明白了六皇子的意思,她本能的搖了搖頭,撲在漏窗上的身子開始向後退去。

    李桓眯了眯眼,透出一股子陰厲之色。得虧他沒寄希望於李嬤嬤的衷心,果然大難臨頭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隨即他稍緩頰,聲音也放輕了不少:「嬤嬤無須驚慌,我雖要你去認下這罪,卻會保你性命無憂。」

    李嬤嬤不置信的看著六皇子,心道就是賢妃犯下這事也要扯著整個姜氏一族為她陪葬,更遑論她一個奴才!六皇子當下這樣說,不過是想誆騙於她。

    且不說她自己怕不怕死,弒君的罪過可是誅九族的罪過!她的相公,她的兒子,還有她生出不久尚未有機會見面的孫兒……一大家子的人都會賠上。

    這比賢妃服罪後只牽扯她一人還要可怕!

    「殿下,老奴……老奴……」邊支吾著,李嬤嬤越發向後退去,大有轉身要走的意思。

    如今她也不怕失了尊卑開罪六皇子了,反正這條老命搖搖欲墜,凶多吉少了。

    可李桓卻喚住了她:「嬤嬤不信我能保住你這條命?」說著,他取出那一粒舅父給他的黑丸來,舉在漏窗上示意李嬤嬤看見。而後道:「這顆假死藥可讓你龜息六個時辰,與咽氣無異。」

    李嬤嬤駐腳,轉頭又畏怯又有些好奇的看著六皇子的手。有些不敢置信:「這顆平平無奇的藥丸,當真有此奇效?」

    李桓鄭重道:「此乃我花千金在世外高人處求來,本是想留著在四哥登基後……萬不得已之下,保命用的。」

    聽六皇子如此說,李嬤嬤終於信了。自古帝王家的皇位爭奪總是伴著流血的,兄弟相殘並不罕見。四皇子的皇位十拿九穩,卻還有十之其一的變數在六皇子身上。

    故而六皇子提前為自己備下這種保命的藥,也算合情合理。

    且李嬤嬤也意識到這藥非她吃不可,賢妃娘娘還指望著洗清罪名後繼續留在宮裡享受後半生榮華,而她吃了這藥恰好可以拿著這些年積攢下的不菲財物,回鄉與家人團聚。

    想到此事,李嬤嬤竟有些心生嚮往。

    李桓這個謊言,順利騙過了李嬤嬤。李嬤嬤重新回到漏窗前,開始請示起這場計謀的細節。待半柱香後禁衛來催,已受完命的李嬤嬤便拿著信箋和那顆藥丸回去了。

    李桓轉身提步時,冷絕的面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神情。

    只要李嬤嬤畏罪自盡,這計謀便算是成功一半了,另一半就要看舅父的了。他勾了勾唇角,大步離去。

    *

    翌日天亮,李玄愆依此前約定驅車來了定北王府,親自接溫梓童迴避暑山莊。算著時間,今日上京也應該有消息傳來了,只要上京平穩交接完軍權,他們隨時就將啟程回京。

    下馬車時,他先是看到定北王親自在院子裡迎接,隨後又看到王妃也過來,而溫梓童就在她身側攙扶著。母女連心,短短兩三日的相處便已沒了任何疏離之感。

    李玄愆不由得微微一怔,三人走過來的畫面看起來渾似美滿幸福的一家。比起她在平陽侯府時,這裡倒是更像她的家。

    「四殿下快請!」定北王笑著盡顯熱絡的迎來,全然沒有之前見面時的敷衍生硬。

    李玄愆也收斂了些平日待人的倨傲,展出笑顏,隨著他們一家入了正堂。而路上時他不時故意的落慢半步,藉機偷偷瞥一眼三日不見的溫梓童。

    待落座後,他更是借著丫鬟上前奉茶的功夫,仔細端了端坐在斜對過的溫梓童。

    她自然是哪裡都好,可若說唯一的一點不足,就是略瘦了點。而在定北王府的這三日,看得出有親娘在身邊照顧,將她尖尖的小臉兒養得略微圓潤上兩分,便是恰到好處。

    加之住在親娘跟前心情舒展,面色越發粉嫩,若春花一般明媚。

    就在李玄愆這一眼有些出神兒時,定北王「咳咳」了兩聲,將他思緒牽回。立馬又聊起了北境這幾日的新局勢,轉移了這些注意力。

    而溫梓童在一旁聽著,起先並不插言,直到聽見王爺憤慨的說:「早戰也是戰,晚戰也是戰,為何不早些出兵解邊境百姓之苦?」她終是有些按耐不住。

    還不待李玄愆開口,就聽溫梓童將手中茶碗略微用力的放回邊桌上,那茶杯和蓋子甚至還在碗碟里「卡擦卡擦」跳了兩下。

    「還不是那些一力主和的文官?他們自己在京中享著太平,就不管邊境黎民的苦楚,只一心顧著自己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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