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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44:41 作者: 飛雨千汀
    連平怔怔的看著兒子,嘴唇顫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雙耳轟鳴,猶如晴天滾雷,連綿不絕。

    *

    再說李玄愆,待連尚書退下後,他便給平陽侯父女賜了座,又命宮人奉上貢茶,邊飲用著茶點,邊對平陽侯旁敲側擊一番。

    若是旁人傷了溫梓童,他大可直接責罰。可對方既是自己未來的岳丈,打不得罰不得。於是只得放柔了心性,溫言勸導。

    溫梓童在一旁吃著茶點旁聽,心中不住疑訝:李玄愆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好了?她爹幫著連尚書逆他的意,他竟也不遷怒,反倒這麼有耐性。

    她時不時借著揭蓋濾茶的功夫,輕掀起眼帘偷覷李玄愆。連著看了幾回他也沒什麼察覺,她便大了膽子,這回盯著他細端了好一會兒。

    哎,可惜她上輩子身份使然,只顧畏他妨他,卻從沒像現在這樣細細端看過他。

    他的眉眼生得當真可謂一絕!

    珠黑睛亮,神采熠熠。若道如泉,便是霞川楚林間最清澈的那一眼。若道似星,便是浩瀚夜空中最閃耀的那一顆……

    正凝望得心神蕩漾,溫梓童突然就被父親的一聲輕咳打斷。她閃眼斜覷父親一眼,發現他正搖頭嘆氣,似是覺得她給他丟了莫大的人。

    溫梓童卻心下嘖嘖,不以為然。

    上輩子父親可是沒斷了往她宮中選送俊秀的小太監呢!求她只掛頭銜,莫問政事,在連家父女面前佯裝出荒誕的樣子,以保得平陽侯闔府老小平安。

    可是最終平安沒保住,名聲也盡毀。完全就是餿主意!

    想到這裡,溫梓童對父親的道貌岸然越發鄙夷,收回目光端著茶杯兀自飲用。

    可誰知就在這時,一聲「溫姑娘」嚇得她右手一抖,蓋子便從手中滑落!所幸落在了茶碗上,沒鬧出什麼大動靜。

    她略尷尬的將杯子放在一旁小案上,起身欠了欠:「臣女在,不知四殿下有何指教?」她說完便怯生生的抬眼看他。

    李玄愆沒料到自己隨意一聲喚就驚到了她,薄唇微張著有些後悔適才的唐突,連忙道:「溫姑娘不必多禮,請坐。」

    見溫梓童重新落坐後,他便問起:「不知先前對連平之女的量罰,你可滿意?」

    「滿……滿意。」猶豫了下,她還是沒敢置喙。在她看來抄一卷經書屬實太過便宜連今瑤了,不過想到自己已經用其它的方式找平回來,心裡便也沒太多怨尤。

    李玄愆一看便知她不了解那經書有多少字,便揮了揮食指,隨侍的內官何開,立馬湊過來領吩咐。

    「讓人去麒麟閣將《華嚴經》取出,送去惎悔齋。」

    「喏~」

    何開應聲正要退下去鋪排,就聽四皇子又添了句:「送去前,先拿來這裡給溫侯和溫姑娘過過目。」

    何開先是因「過過目」三字一怔,心道皇家獎懲誰,還要旁人掌眼?隨即便代下頭去,恭敬道:「喏~」這便退下。

    不只何公公聽著四殿下這話新鮮,平陽侯父女亦如是。就見溫正德似被針扎了屁股,一下從椅子裡彈起,躬身行禮:「四殿下無需如此煩冗,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李玄愆卻行若無事的拂了拂茶沫,道:「又不是讓你抄,你惶恐什麼?」

    溫正德:「……」

    溫梓童心下也如父親一般不解,卻是沒有他那般慫兢,只表面淡定的飲茶,靜待何公公將經書取來。

    這期間她發現李玄愆不時看她兩眼。卻也不知為何,她偷看人家時不覺羞赧,人家看她時她便好似受了侵犯一般,心下又惱又羞。

    不一時,何公公便引著一隊黃門回了便殿。

    溫正德和溫梓童起身圍著那如山般的捲軸看,俱是不解。父女二人面面相覷,隨後又看向四皇子。可四皇子卻依舊淡定的飲著茶,渾不在意。

    何開公公便笑著解釋道:「這些都是連尚書千金所要謄抄的經書。」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那些捲軸,粗略一算,又道:「若是懂梵文的,想來三兩月便能抄完。可據奴才所知,連家姑娘不通梵文,如此便要抄至年尾了。」

    便殿內沉寂了良久,溫家父女皆失神的看著那座書山發怔。隨後溫梓童咽了咽,緩緩搖頭,由衷讚佩李玄愆的狠勁兒。

    宣孝帝讓他網開一面只文罰,他便依命文罰,可這文罰和下牢也沒多大差別了。

    牢里起碼還能打點些銀錢吃好喝好點,免除勞作。可這惎悔齋那是銀錢權勢皆行不通的地兒。一般宮妃便是觸怒聖顏犯了過,頂多也就在裡面關個三五日,待回了自己寢宮都要好一番調整將養。

    連今瑤這回是作繭自縛,踢到一塊鐵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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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24點二更噢~(小說明:一般二更會在21點,但如果有事趕不急就會24點。因為榜單規律三小時一間隔,所以錯過21點,我就會選擇24點更。以後同樣。)

    第31章 忽悠[V]

    李玄愆老神在在的端坐椅中,手裡托著茶盞久久不放,目光卻是借著杯盞的遮掩投去了溫梓童身上。

    看著她邊聽何開解釋,邊輕挪著步子繞經卷而行,由懵怔到駭然。

    上一世她不給他機會,他便只能在暗中默默偏護,不然以她在後宮作天作地的品行,早就被那些老臣上疏彈劾並議罪了。

    她想學前朝太后,可前朝太后之所以一生品德不端卻還壽終正寢,那是因其不端的對象本身就涵蓋權臣猛將。看似浪蕩,其實最懂得不同時機拉攏不同人心,為其幼子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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