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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44:41 作者: 飛雨千汀
三姑娘徑直走到溫丹身旁,目中怒火燎得熾烈,只言語尚被理智壓著一些:「丹弟,你方才為何要欺侮我屋的丫鬟?」
溫丹雖是庶子,親爹卻是平陽侯,與二房的堂姐對峙起來氣勢倒是足得很。撅了撅下巴略顯挑釁:「三姐的丫鬟怎麼這麼愛編瞎話呢?我才沒有碰那種貨色!哼——」說罷便將頭扭了回去,不想再理。
三姑娘這下更氣了,正欲上前再說,胳膊忽地被扯住。回頭看是五妹正皺著眉沖她直搖頭,似在提醒她不要失了分寸。
就在三姑娘遲疑之際,又聽主位上傳來一聲:「哎喲~」
循聲看,是祖母單手扶著額頭拄在了案上,看起來不甚舒服的樣子。
見這情形,各房的兒子兒媳們立馬起身關切,自然沒有人再關心三姑娘剛剛說了什麼。二夫人關切過婆母后,也偷偷拉了拉自己閨女的手,遞了個眼神,讓她不要再為這點小事鬧。
其實先前柳氏母子欺負她院的丫鬟時,她也覺面上無光。可老夫人護定了孫兒,她又能說什麼?
見娘也這樣,三姑娘便掩了怒火,只與眾人一同關切祖母的頭疼症。
溫梓童卻是坐在原位,並未起身虛情假意的攙和。心中不由得佩服起祖母這說來就來的演技,甚至還聯想起十六年前的一樁舊聞。
那時她的母親尚未離開,其實母親在生她之前還生過一個長子,只是在六歲初學騎馬時摔斷了腿,從此不良於行,坐上了輪椅。
那年祖母傷心欲絕,纏綿病榻,每日幾房兒媳晨昏定省時,她定要念叨上一遍溫家沒個全須全尾的孫兒,她無顏下去見老侯爺的話。
各房兒媳自然明白,老夫人是覺得長孫斷了腿,便等同斷了仕途,溫家急待一個健健康康的孫兒。同時大夫也道,若老夫人鬱結難舒,只怕難撐過冬日。
於是幾房兒媳為了「盡孝」,那年格外努力,三房先後傳來喜訊。而老夫人的病,也終於不藥而愈了。
只可惜諷刺的是,待來年瓜熟蒂落,三房生下的卻皆是女娃。溫梓童便是其中之一,另兩位分別是二叔家的三姑娘,三叔家的五姑娘。
也正因如此,老夫人才更寶貝幾年後柳小娘幫溫家添的這個男丁。說句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舌尖怕化了倒是一點不為過。
如今看著祖母又時不時的扶著額頭病一病,溫梓童便覺好笑。明明祖母最是個長壽的,上輩子直到她這個做孫女的死了,祖母都還活得好好的呢。
太夫人既然是裝病,自然很快便無事了,晚輩們重新回席,閒聊些話來緩解氣氛。
五姑娘與三姐交好,方才也是商量好一塊來的,此時五姑娘也有心寬慰,便親昵的拉著手,附耳小聲道:「三姐,你切莫在祖母和長房面前與溫丹不睦。要知這裡是平陽侯府,雖說是咱們祖父的產業,可自從爵位傳到大伯那裡,咱們就同寄人籬下無甚差別了。」
三姑娘心下一怔,其實這些意思她也從平日爹娘處事中隱隱感覺得出來,只是當下被五妹點透,更覺心下一片漆暗。
見三姐眉間更添悲愁,善作解語花的五姑娘自然明白她所想,連忙又指了條明路給她:「三姐也莫要覺得窮途,若是日後能結門好親,便算是給母家添底氣了。」
三姑娘忽又覺得心中一亮,面上愁容褪去,笑道:「是啊。」可旋即卻又一僵,「可這種事也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五姑娘道:「雖不能指望大伯和祖母長久的待我們好,但親事上倒可倚仗一二。」
姐妹二人借著團扇的遮掩,用僅彼此可聞的聲量絮絮交談,席間沒人聽得到。可隔壁桌的溫梓童卻是將這一幕看進眼裡。
溫梓童暗暗嘆氣,心道這對精於謀算的姐妹,上輩子也是沒少給她添亂。幾次三番在她與李桓間下絆子,現在想來卻是可笑。反正這輩子她又不打算去趟那渾水,若她倆喜歡,她倒樂意看她二人與連今瑤斗上一斗。
一大家子坐在花廳里等來等去,直等到入夜了也不見侯爺回府。最後太夫人只得發話讓廚房上飯,總不好叫大家癟著肚子回去再開小灶。
待大家用完了飯食各回各院後,太夫人卻又折返花廳繼續坐著,等兒子歸來。
差不多又等了大半個時辰,門房終於來報,侯爺回府了!只是侯爺飲了不少酒,被扶來花廳時已是走不利索了,可臉上卻是笑意不斷。
太夫人命人去熬醒酒湯,悄聲問了兒子一連串問題:這次辦差可順利?為何回的這般晚,可是端王府又留晚飯了?
路上吹了些風,其實此時溫正德頭腦還是清楚的。他知父親亡故的早,三個兒子裡母親最器重他,也視他為唯一倚賴,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卻沒能給家門帶來什麼榮耀。
是以今日得了好消息,他也是迫不及待告知母親。加之又吃了酒,更是不需做許多話頭鋪墊,激動直白的道:「母親,咱們溫氏一族將要發跡了!」
太夫人聞言微愣,忙追問:「可是有何喜事?」
溫家雖說有著世襲的爵位,榮耀了幾輩子,可到了溫正德這輩卻是始終不得聖上重用。今年四十了,除了爵位和祖產還是兩袖空空,沒個正經差事。就連這回協監的差事,還是她好容易託了母家的人脈才打點出來的,便是想讓聖上看到他的一絲進取。
溫正德驀然從椅中坐直,鄭重道:「梓童,有做皇子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