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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44:41 作者: 飛雨千汀
    剛剛她在外屋灑掃時,聽見溫梓童聲音又干又啞,便急急去調了碗蜂蜜水。

    溫梓童壓根兒沒顧這丫頭說了什麼,只是看著她的臉便足夠震驚了!這也是她的心腹丫鬟,名喚椒紅。與素容打小伴著她在侯府長大不同,椒紅是十三才進的侯府。

    據說是個苦命的孩子,打小沒爹沒娘,養在叔嬸家中,一家四口擠著兩間屋子。後來表兄娶了媳婦,家中著實容不下了,叔嬸便託了牙行將她賣進大戶人家做丫鬟。當時也沒想到能進侯府這樣真正的高門。

    其實她本名是「嬌」紅,只是做了下人便用不起這字,只得改了個「椒」字。不過這字倒也應了她的性子,辣丫頭一個。

    椒紅也是跟著溫梓童入了宮的,只是在她還做太子妃的時候便因犯了過失,趕出宮去了。

    如今椒紅又站在這裡,還和素容一樣都是在侯府時的打扮,饒是溫梓童覺得眼前一切玄妙的不可思議,但她不得不承認,她這是重生了。重生在她尚未入宮,仍養在深閨的年歲。

    「姑娘?」椒紅見溫梓童遲遲不接,語帶溫柔催促。

    恍惚了下,溫梓童坐起身來,伸手接過杯盞飲了口,頓覺喉嚨的乾涸得到了緩解。放下杯盞,素容便將絞好的帕子遞到她手裡。伺候她拭完面,素容正要去潑水,就聽見院子裡傳來個婆子的呼喊。

    「四姑娘?四姑娘在屋裡嗎?」

    「太夫人讓老奴前來知會一聲,今晚侯爺就要回來了!各房莫要急著開小灶,晚上都齊聚在花廳,為侯爺此次宿州辦差順利洗塵!」

    一聽這高亮的嗓門,溫梓童的記憶徹底被牽回未出閣時,這是她祖母院裡的羅嫲嫲。而羅嫲嫲口中的「宿州辦差」,也讓溫梓童心念電轉,捊清了些眉目。

    是有一年,她父親接了個協監宿州水利興修的差事,不過這差事也就圖個好聽,虛掛頭銜罷了。實際工程都臨近收尾了,他才去宿州打了一圈兒轉。前後不過十來日的功夫,便白撿了個功名。

    不過照這樣算來,她是重生回了及笄的那一年。

    而在溫梓童捊明白這些時,椒紅已然腿腳利索的端著銅洗去到了門口,循聲找准了方向,「嘩啦」一下就將滿盆子水潑了出去!

    緊接著便聽「哎喲」一聲,那羅嫲嫲就跳起了腳!

    適才那盆水朝著她下半身就澆了過來!得虧她老婆子腿腳尚靈,跳得快,這才沒變成落湯雞!不過那水還是將她的膝下,連帶頭回穿的綢面兒鞋子一併澆了個透徹。

    剛進院子時還容光滿面的羅嫲嫲,這會兒臉已如陰雲過境般黑了下來。特別是當她抬頭看見潑水的是椒紅時,心裡便十成十的篤定了這丫頭是故意的!

    這廂端著空盆的椒紅,卻是一臉茫然和愧疚:「哎呀羅嫲嫲,您是何時站在門外的?」

    羅嫲嫲的無名火,登時從心下躥至眼睛裡!她很清楚椒紅為何這樣不待見她,不過是因著月初時一盒參的官司。

    羅嫲嫲平日除了在太夫人院裡待命,還監掌著侯府的藥材庫,每月初負責給各院分發些滋補的藥材。便是年後照例盤庫時,她發現庫房余了去歲宮中賜下的三盒上等高麗參,於是便在這月初分發了下去。

    擬定太夫人壽康院裡一盒,侯爺山海院裡一盒,剩下最後一盒倒是有些讓她左右為難。因著這參是專賜與侯爺的,倒不必考慮二房三房。可單是長房這邊,是給侯爺的嫡女,還是給妾室柳小娘,就有些不好拿捏了。

    平日府里的藥材發放有例可尋,雖說大多是按各房等分進的,不過也有一些特別療效的藥材會按需分配。故而羅嫲嫲便依憑著這點,將那盒參分給了近來有些脾虛的柳小娘。

    誰叫她平日裡也得了那院的不少好處呢?自己手上有點權限了,自然也想著禮尚往來回饋一些。

    原本若只是這樣,也叫旁人挑不出什麼理兒來。可偏偏侯爺那幾日生口瘡,不宜用參,乾脆將自己那盒也給了柳小娘。這樣一來便成了柳小娘得了兩盒,四姑娘這個嫡女卻一盒沒分著。

    若是獨一份的東西分偏便分偏了,可兩份落到同一人手裡,確實就讓別院不舒服了。加之柳小娘院內丫鬟又都是眼皮子淺的,故意到處去炫耀。

    說四姑娘是嫡女又如何,在太夫人和侯爺眼裡,不還是比不過給侯爺生了寶貝兒子的柳小娘?

    這話傳到椒紅耳里,可就不得了了,硬將這筆帳記到了羅嫲嫲頭上。不過羅嫲嫲混跡侯府幾十年,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她還能叫個進府沒多少時候的小妮子治了?

    羅嫲嫲雙手叉腰擺出氣勢,反駁道:「就我剛剛那聲量,你能聽不見?」她捫心自問,剛才那幾嗓子不能穿雲裂石,也能聲振屋瓦了!

    誰知椒紅一聽這話卻笑了,柔聲道:「嫲嫲說笑了!記得剛進府那會兒,奴婢還因冒失得過嫲嫲您的教誨。您說侯府不是遐州僻壤,做下人的在主子面前須得溫聲低語。想來嫲嫲方才就是猜道我們姑娘還沒起寢,所以太溫聲低語了,奴婢在裡屋才沒聽見。」

    羅嫲嫲被這話噎得漲紅了臉,卻憋不出隻字片語來回敬,叉在腰間的兩隻手也泄了氣的收回去。

    溫梓童透過窗縫覷見這幕,唇邊不由得淡出笑意:「這丫頭,果然還是這麼辣。」

    身旁素容隨著笑道:「她在姑娘跟前與在外人面前,可真真是判若兩人。不過也得虧了她這身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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