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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寧問與曹清婉，兩人隱居山林，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清貧倒也快樂。只是二人一直受著良心上的譴責，寧問經常會夢到，當年與穆不語一起闖蕩江湖，快意恩仇。他也會不時回憶起，穆不語作為他的大哥，在遇到危險時為自己擋刀、有人欺辱自己時替他報仇的場景。

    曹清婉呢，她則總是想，穆不語這些年因事物繁忙，只得在外，可待她卻是極好。穆不語每次回到穆家，都會帶給她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逗她開心。為了徹查曹家血案，穆不語曾五天五夜沒有合眼，一切過程堅持親力親為，曹家血案查明了兇手，穆不語也隨著真相病倒，燒了兩天。

    所有穆不語為他們二人做的一切，以及偶爾與外界交流，聽到其他人對他們私奔這件事的指責，都成為二人身上沉沉的枷鎖。他們不後悔為愛私奔，後悔的只是辜負了穆不語對他們的信任和愛護。

    整整兩年，寧問和曹清婉活在自責與愧疚中。他們想要結束性命，補償穆不語。好巧不巧，正趕上兩人打算出發去穆家時，曹清婉發現，她懷孕了。

    有了愛情的結晶，兩人不禁惜命。他們約定好，等到孩子平安出生，照顧他成人後，他們就去尋穆不語，自裁謝罪。

    就這樣，兩人的兒子寧風揚出生，他們對他悉心教導。十八年後，寧問和曹清婉終於出發，他們給穆不語寄去一封書信，約他在斷腸崖見面。

    穆不語如約而至，當年的恩怨是非，他早已放下。真正放不下的，是寧問和曹清婉夫婦。穆不語勸說無果，無奈嘆道：「此生你們緣分未到，願來世，你二人重逢，再無阻隔，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寧問與曹清婉含笑點頭，雙雙墜崖身亡。

    可寧風揚並不覺得父母是殉情謝罪，他只知道，穆不語逼死了他的父母。他決心為他們報仇。

    寧風揚選擇建立屬於他的勢力。他日夜活在無窮無盡的追殺中，他在心裡暗自將這些帳一筆筆全部算在穆不語身上。某天，寧風揚中毒，又被十幾人追殺，眼看就要捱不過去，被恰巧路過的穆落雪來了個美救英雄。

    穆落雪天生善良，看不過那十幾人對付一人，自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解了寧風揚的毒，守在他身邊照顧一夜，直至他醒來。

    少年熟睡的時候，眉目間的疲倦和愁緒掩飾不住，而當他甦醒時，看向穆落雪的目光瞬間充滿防備。穆落雪突然有些心疼這個少年。

    兩人明明年紀相仿，可她天真爛漫，他為什麼像是有無窮盡的心事？

    穆落雪賴在寧風揚身邊，美其名曰為他養傷，實際卻是想進一步了解他。寧風揚對耍賴皮不離開的少女無可奈何，但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縱使寧風揚心裡全是仇恨，這樣的恩情，他明了，自己是要回報的。他又有什麼立場趕她離開？

    他身邊危機四伏，穆落雪待在他身邊時間越長，也就越危險。寧風揚只能天天冷著臉對她，希望她能知難而退。穆落雪偏偏是個不怕冷臉的開朗樂天派，寧風揚愈冷淡，穆落雪愈是興致勃勃，想盡一切辦法讓寧風揚同她對話。

    時間漸漸過去，寧風揚習慣了穆落雪的存在，他也無法繼續對穆落雪擺出冷臉。內心布滿陰霾的人，總是渴望光明。對於寧風揚來說，穆落雪便是他的陽光。

    正文 第四十章 偏執與極端

    寧風揚和穆落雪都沒有向對方提起過自己的身世。一天傍晚，夕陽下，穆落雪向寧風揚表白心意，少女紅透的臉龐堪比天邊的雲霞，寧風揚凝望著她，告訴自己，這一生，他就放縱這一次。

    兩人盲目又任性的相愛了。

    一起生活了一段時日，穆落雪說，要與寧風揚成親，想要帶他回府拜見父親。大仇還未得報，寧風揚不願先成家，他想，先見穆落雪的父親，定下婚期也好。若是他成功復仇，就立刻與穆落雪成婚；若是過程中他不幸身亡，穆落雪則可另嫁他人。

    於是，他們趕了三天路，趕到穆府。進府前，穆落雪替寧風揚整理衣裳，眉目嬌羞：「我爹名為穆不語，是如今的武林盟主。他很慈祥，不會為難你的，別擔心。」

    晴天霹靂！

    寧風揚聲音乾澀，抓著穆落雪肩膀的手不自覺收緊：「落落，你說什麼？」

    穆落雪只當他是沒聽清，溫聲細語重複了一遍，寧風揚如遭雷擊。自己深愛的女子是仇人的女兒，戲本里常有的情節發生在他身上，寧風揚一時承受不住。

    他要放棄穆落雪嗎？

    寧風揚低頭凝視她，少女笑靨如花，眉目間一片深情，許是因為半晌沒有得到寧風揚的答覆，她的眼睛裡有著深深的不安和患得患失。

    不，他只剩穆落雪了，他怎麼能放棄她？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里逐漸成型，寧風揚淺笑，動作溫柔的將穆落雪額前碎發別過耳後：「落落，我們進去吧。」

    穆落雪眸色璀璨如星光，點頭應下。

    寧風揚分別見過穆不語和穆落雪的親姐姐穆襄卿後，就留在了穆家。令他驚奇的是，穆襄卿與穆落雪不是雙胞胎姐妹，相貌卻相像到極點，不過穆襄卿右眼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穆家除穆不語外，所有人都靠這一點區分兩姐妹。

    寧風揚在穆家住下，幫穆不語打點各項事務。對於寧風揚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穆家的小姑爺，是穆不語看好的下一任接班人。

    寧風揚和穆落雪的婚期定在三月後。大婚當天，喜宴沒有請任何親朋好友，只有穆府上下一大家子人共同熱鬧。

    寧風揚在交杯酒里下了料，足以讓穆落雪睡上三天三夜。他眼睜睜望著她飲下那杯酒，張口滿嘴苦澀：「落落，對不起。」

    穆落雪是極為聰明的，她立刻察覺到問題，驚呼：「風揚？」

    「落落，我的父母，皆因你父親而死。這仇，我不得不報。」

    穆落雪反而冷靜下來，她一雙眼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碎掉，輕聲問道：「那你娶我，也是復仇計劃的一部分，是嗎？」

    不是這樣的！寧風揚瞳孔大張，在心底瘋狂反駁她，但這一切又確實是他有意促成的，否認的言語，他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我明白了。」穆落雪眼睫顫抖，閉上雙眼，整個人倒在軟榻上，似是昏迷。

    「落落，對不起。我會娶你的，一定會。」寧風揚在穆落雪唇邊印下一吻，隨即推門而出，動作小心地將門帶上。

    應該昏迷的穆落雪卻突然睜開雙眼，用衣袍狠狠擦掉寧風揚在她臉上留下的印記，笑容冰冷又張揚。

    寧風揚沉浸於穆落雪的天真與明朗中，只記得她是穆不語最疼愛的小女兒，穆府的掌上明珠。但他卻忘了一件事：武林盟主的女兒，身上怎會沒有防身的本領？若是看不出下藥的鬼蜮伎倆，穆不語又怎麼會放心讓她獨身一人闖蕩江湖？

    之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只是，希望，還來得及。

    ……

    寧風揚一身大紅喜袍，獨自走向後院，沖天發射一枚信號彈。沒過多久，幾十名埋伏在穆府周圍的黑衣人到齊，單體跪地沖他行禮：「參見主上。」